還指揮到我頭上了?
真拿自己當爺了?
郁寧看著站在幾米外,怒氣未消的人,“快點跟上,餓死了。”
正前方的郁寧,拿著厚厚一摞情書,站在路燈下。夜色藏不住他發白的臉和瘦弱的身軀。風一吹,衣擺飄動,鼻尖發紅。
季南楓扯了扯嘴角。
大老爺們不能欺負病人。
等他治好了,再慢慢收拾他。
“來了!”季南楓把煙頭丟進垃圾桶,拽開外套拉鏈,跟了上去。
*
入秋的節氣,早晚溫差大,郁寧出來的急,只穿了件單薄的t恤衫,他體質本就偏弱,比同齡人更怕冷。
噴嚏打出來前,肩膀已被溫暖覆蓋。
季南楓硬巴巴的聲音在頭頂,“就你這破體質,晚上還敢穿半袖出門,耍什麼帥呢?不怕感冒啊?”
“怕。”郁寧收緊衣領,手揣進兜里,溫暖瞬間襲來。
季南楓︰“……”
他怎麼不罵我?
魔怔了吧。
季南楓有點心虛,他清了清嗓子,“那個……我就是太熱了才給你穿的,你洗干淨了再還我。”
只要想到季南楓為他流淚的畫面,郁寧的火就能消失不見。
郁寧︰“嗯,知道了。”
季南楓更心虛了,他加快步伐,“趕緊的,餓死了。”
*
兩個人走進小區門口的一家小店,這是中學時期,他們常去的面館。大學後分道揚鑣,郁寧再沒來過這里。
郁寧喜歡吃番茄雞蛋鹵面,季南楓愛點牛肉面。
一份牛肉面有四塊肉,那個時候,季南楓邊嘲笑他瘦成骨頭,邊把碗里的三塊肉夾給他。
兩碗面上桌,香噴噴的味道刺激著兒時的記憶,郁寧迫不及待抽筷子,卻被季南楓連筷子帶碗奪了過去。
郁寧︰“我餓死了,吃完了再鬧。”
“別再做狗屁康復治療了,人都傻了。”季南楓低頭幫他挑揀面里的蔥絲和姜條。
不是對方提醒,郁寧都要忘了。
以前的他事多又矯情,蔥姜蒜香菜通通不吃,爺爺奶奶為了改他的壞習慣,會專門往他的碗里多加這些調料。
但他性子倔,不肯妥協。
當年,季南楓打著不讓小瘦子餓死的旗號,會默默幫他把姜蒜挑揀出來。
再後來,他們生活在不同城市,外加生活瑣事磨圓了任性,這些習慣郁寧早就改了。
季南楓挑干淨面碗,夾了三塊肉進去,“瞧你那個小細胳膊,趕緊多吃點,省得你到處告狀,說我欺負你。”
季南楓把湯盛出來,“我媽非讓我帶給你的,給個面子,要不交不了差,皇後娘娘罵死我。”
“嗯。”郁寧低頭喝了半碗湯,把肉塞進嘴里,又大口吃面。
見郁寧沒反應,季南楓有點慌。
不該啊,他怎麼不懟我?
不會又搞陰謀吧?
是扔了我的球鞋還是拿球衣擦馬桶?
季南楓後背傳來陣陰風,他端起可樂,“你干嘛不說話?”
“我吃飽了。”郁寧放下筷子。
郁寧飯量不大,面只吃了一半,但肉消滅了精光。
“那傻狗的飯碗都比你干淨。”季南楓端走郁寧的碗,幫他解決掉剩余的面,“鋤禾日當午白學了?”
習慣成自然,也許是這種相處方式根深蒂固,才讓郁寧覺得,季南楓那些年的守護都理所應當。
郁寧再次回憶起死後景象,特別是季南楓躺在病床前,看著他的照片,重復他名字的畫面,滿滿的思念和喜歡。
既然這麼需要他,早干嘛去了。
夢里的季南楓傷心欲絕,可現實的他還在美滋滋吃面。
嘴邊的話憋了太久,郁寧再也忍不住,“季南楓,你是白痴嗎?”
季南楓放下筷子,瞪他,“你他媽說什麼?”
對視的瞬間,郁寧有些失神。
季南楓穿淺色運動衫,中等膚色,肩膀寬挺,眉眼深邃。
讀書時期的他,頂著副很酷卻又中二的臉。大部分時候很帥,偶爾會欠打,但比他蹲在自己墓碑前哭泣時好看多了。
郁寧目光下移,落在季南楓嘴邊,他舔了舔上唇,還能回憶起血腥味和觸踫後的柔軟。
“郁寧,你想什麼呢!”季南楓在他眼前晃晃,“別裝傻,想打架是不是?”
郁寧的感慨季南楓不懂,眼前的少年氣勢洶洶,還等著和他吵架。
郁寧想到前世相親前,躺在病床上的爺爺,塞給他的那本《廣交朋友好人緣》。
爺爺拍拍他的手,語重心長,“好孩子,多個朋友多條路,咱說話別總那麼倔。”
時間緊急,郁寧只看了扉頁的一段話。
「交朋友,就要剖開自己以心換心,不要總把自己藏起來,真誠和微笑永遠是必殺技。」
郁寧深吸一口氣,真誠,微笑,必殺技。之後,他剖開自己,認真說︰“季南楓,我好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
季南楓︰?這人有病?
第3章 情書
“噗——咳咳咳!”
幸虧季南楓及時轉頭,才沒把可樂噴到郁寧臉上,“我靠,你有病吧?今天早上剛見過,你想個屁啊!”
“郁大聰明,你做個人吧,蒼天大地都看著呢。今晚想我做噩夢嗎?”
郁寧︰“……”
破書,根本沒用。
郁寧塞給他包紙巾,“趕緊吃,吃完回去了。”
“你少說兩句騷話,我早吃完了。”
郁寧撇他,“不知好歹。”
“可算了吧,鄙人無福消受。”
季南楓悶頭吃面,時不時瞄郁寧兩眼。
他說屁話惡心我,怎麼自己還不高興了?神經病吧。
*
飯後,兩個步行回家。
九十年代的老式民房,郁寧家住101,季南楓在102。
季南楓擰開鑰匙,即便早有警惕,但還是沒能招架住這沉甸甸的熱情。
“季二火!下來!想搞死你爹嗎?”
灰白哈士奇開心搖尾巴,壓在季南楓胸口上躥下跳。
季二火是季南楓初二那年,他爸送的禮物,美鳴其曰養只狗能看家。
但這蠢貨只能拆家。
起初。季南楓給狗起名“季二貨”,但郁寧嫌難听,強行把狗證上的名字改成了“季二火”,熱情快樂,風風火火。
季南楓從地上坐起來,例行給季二火擼毛揉搓按摩,“也不知道郁寧今天抽什麼瘋,怎麼看都不正常。”
“哎行行知道了知道了,別他媽舔我,舔他去。”季南楓按住二火的嘴,強行從他臉上移開。
季二火是郁寧的無腦粉,最听他的話,只要听到郁寧的名字,就化身純種舔狗,擋都擋不住。
季南楓擼著二火,腦海中浮現出在面館時,郁寧和他對視的眼神。
郁寧平時對他愛答不理,永遠像欠他二百塊錢的樣子。
但剛才的他目光真誠,眼圈泛紅。他還咬了嘴唇,哪哪兒都是深情,就像是久別重逢,還有點生離死別的感覺。
而且,他居然還跟自己說︰“我好想你。”
我草!
季南楓猛往衛生間跑,他洗了好幾遍臉,灼熱感才稍微降下來。
他看著鏡子前濕淋淋的自己,狂躁的心跳依然強烈。
媽的,他學蠱惑術了嗎?
季南楓火急火燎撥通電話,響了十幾聲,那邊的人才接通。
“草我正開黑呢!南哥你干毛啊!”
接電話的人叫于天澤,和季南楓是光屁股長大的朋友。雙方父母早年相識,後合伙做生意,跟季南楓一樣,典型的富二代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