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正看著插花的舊照,突然屏幕上跳出男人的對話框,明知他不會亂說話,但那一瞬,許知意的呼吸還是驟停,點開一看,是她與父母的合照。
    許向邑︰“這張拍的好,轉給爸爸。”
    何宜安喜歡這個抓拍的瞬間︰“也傳給我。”
    “司尋拍照技術不錯,會選角度。”許向邑夸道。
    蔣司尋笑說︰“我是攝影業余愛好者。”
    何宜安保存了照片,這幾年相冊里的照片終于慢慢多起來,始終遺憾的是,沒有一張與女兒小時候的合照。
    “知意,晚上想吃什麼?提前讓你爸訂。”
    “在外面吃?”
    “嗯。司尋跟我們一起去逛街,逛完順便在外面吃。”
    許知意看對面的人一眼,男人正好也在看自己,她別開目光對何宜安道︰“想吃粵菜。”
    午飯後稍作休息,一家人出門去商場。
    性格原因,許知意並不是很熱衷逛街,但她喜歡跟何宜安待在一起,于是逛街也成了一件特別幸福的事。
    到了商場,她挽著何宜安走在前面,蔣司尋和爸爸跟在後面,兩人腳步緩慢,邊走邊聊,與她們隔著一段距離,保鏢進了商場後四散開來。
    他們一行人並不惹眼。
    她不喜歡前擁後簇,接受所有路人注視的目光,這樣剛剛好。
    母女倆進了一家女裝店,“伯母。”蔣司尋款步從後面過來,“包我拿著,您方便挑選衣服。”
    從小就當成半個兒子養,何宜安直接把包遞過去,笑說︰“那就辛苦你了。”
    蔣司尋拿過包,無聲把手遞到許知意面前。
    許知意猶豫半秒,把自己的包給他拿著。
    轉過身去,抱著媽媽的胳膊去試衣服。
    許向邑跟了過來,關心道︰“要不要給女朋友買幾件?正好讓你伯母給你參謀一下。”
    蔣司尋︰“準備讓知意幫忙選選,知意見過她。”
    兩人移步休息區,喝著茶等試衣服的母女倆。
    許向邑剛端起杯子,手機振動,另只手點開來,是養女的消息。
    許凝微︰【爸爸,我這邊交流會結束,明天的航班回國,我改簽了上海,想你和媽媽了,想去看看你們,可以嗎?】
    猶豫掙扎兩天,最終將這條消息發出去。
    按下發送鍵,心髒忐忑直跳,不知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既期待又害怕,只好把手機鎖屏丟一邊,站到窗邊看窗外的街景。
    兩手抱臂靠在窗口,手指攥得胳膊生疼。
    這兩天的交流會,她幾乎沒听進去。
    強迫自己去听,但听著听著就走神。
    自己不願承認都不行,幾次見面,沈清風成功刺激到了她那根本就脆弱又敏感的神經。
    第一次與沈清風見面是兩個月前的周六晚,赴約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自從回到親生父母家,她就沒再買過昂貴的衣服,一來經濟實力不允許再奢靡下去,幾件還買的起,但無法長久維持,二來平時基本泡在實驗室,都是以簡單舒適為主,于是找出何宜安曾經給她買的裙子換上。
    秀場的經典款,不論是料子還是款式,沒有過時之說。
    剛一見面,沈清風就夸她身上的裙子好看。
    “這條裙子特稀缺,”說著,沈清風似是努力回想了一下,“我記性不行,想不起來了,反正是哪一年的春夏秀場經典款,我朋友也看中這條,不過她會員級別不夠,人家品牌方不給名額。”
    “你這個命,讓人羨慕,養父母找回親生女兒,還是這麼寵著你,這麼貴的裙子,說買就買。”
    她張張嘴,怎麼都說不出這條裙子是在得知抱錯之前買的。
    各回各家後,何宜安怎麼可能繼續給她定做那麼昂貴的衣服。
    “你姓也沒改,還是姓許,許董讓你回自己家,是方便跟著你親爸做科研?”
    哪是這個原因,是必須得回去,不改姓是她自己堅持的結果。
    鬼使神差,她居然順著沈清風的話“嗯”了一聲。
    沈清風︰“蠻好。畢竟養了二十年,感情上比親生的還親。”
    可那又怎樣,許知意容不下她,堅持各回各家。
    沈清風不管她吱不吱聲,自顧自道︰“我前幾天還在一家川菜館踫到許知意,跟你一樣,幾十萬的裙子當常服穿,她那件應該更貴,是今年的春夏高定改動款,還瓖嵌了寶石。”
    “人家高定都是穿上重要的晚宴,她可好,穿著去吃川菜,也不怕不小心沾上油漬。”
    “都說爸爸是女兒奴,我看何宜安才是標準女兒奴,給兩個閨女買高定買珠寶連眼都不眨。對你又盡心盡力培養。”
    她用力握著手里的叉子,插不上話,也無話可插。
    沈清風拿酒杯踫她手邊的紅酒杯,“你有何宜安這樣的媽媽,說真心話,好好珍惜。”
    “你這條項鏈款式我還沒看過,是還沒上市的高珠嗎?”沈清風又問道。
    她現在哪買得起高珠,是過了季的珠寶。
    自己只好訕笑︰“老款了,我媽買的。”
    沈清風︰“新款老款不要緊,跟你這條裙子很搭。”
    六七年前的珠寶配六七年前的裙子,是很搭。
    當晚從餐廳出來,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
    進了小區沒直接回家,直奔另一套她專門放衣服的平層。
    參與了新項目後,她已經快兩年沒來這里,不敢面對這些,平常都是尚通栩帶著阿姨來打掃整理。
    看著滿衣櫃的成衣和高定,都是過去了。
    那晚獨自一人在那套房子待到半夜,失戀的痛苦,失衡的心態,曾經何宜安的溫柔,許向邑的縱容寵溺,如今和蕭美樺冷冷淡淡的母女關系,一切令她痛不欲生。
    內心像有一個巨大的黑洞,一點點吞噬著自己。
    許凝微打住回憶,看一眼腕表,以為過去了很久,從發消息到現在,不過才短短一分鐘。
    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知爸爸會怎麼回復。
    她真的只是想回去看一看他們。
    第四十二章
    許向邑看完消息,直接把手機放在蔣司尋面前。
    “凝微的消息。”他道。
    養女最終還是徹底崩了心態,許向邑自責又難受,畢竟自己與妻子把這個孩子從呱呱墜地養育到二十歲,曾經的付出與疼愛是實實在在。
    如今他與何宜安對知意愧疚到無以復加,給知意買衣服成了妻子的執念甚至一種病態,就是因為以前對養女太過寵愛,而自己閨女無從享受過一天。
    抱錯這事,孩子無過,二十年,從感情上,他與妻子都希望養女之後的人生能過得順遂。
    沈清風的三言兩語,讓養女好不容易建設好的內心全部崩塌。
    他自責由于自己的原因,讓兩個孩子承受這麼多。
    難受的是,盡心盡力去培養的孩子就這樣放棄自我。
    蔣司尋看完將手機還回去,“我對凝微說過不止一次,讓她離沈清風遠點。她听不進去。”
    許向邑︰“我幾年前就跟她說過。”
    這孩子本就很難接受落差,幾年下來好不容易面對現實,開始專心自己的科研,被沈清風這麼一刺激,潛意識里開始自暴自棄。
    “沈清風早不找晚不找,專挑她剛完成一個項目,有了一點小成績的時候。”
    蔣司尋︰“因為這樣最能打擊到尚教授。”
    讓所有人看到許凝微的科研潛質,再將許凝微的信念摧毀。
    直到這一刻,許向邑也沒將尚通栩與沈清風聯系到一塊。
    “凝微現在這樣,您跟伯母打算怎麼辦?”
    “說實話,”許向邑抿了一口水,“沒想好。”沒想到有什麼兩全的辦法能把凝微的心態調整過來。
    接回來是不可能,他還得要知意。
    這幾年他自己也被折磨著,不比養女好受,一開始是決定要把許凝微送走,割舍二十年的親情,那段日子,不敢去想。
    然後就是知道知意小時候過得並不好,他經常整夜整夜睡不著,悔到心口都疼,特別想讓閨女回到嬰兒時的樣子,他再一把一把將她帶大。
    但回不去了。
    認回知意後,他們父女間也整整隔閡了六年。
    抱錯這件事中,他們每個人都在努力調整往前看,只有凝微,還被困在過去的寵愛與奢華里,自己不願走出來。
    許向邑坦誠道︰“就算把凝微接回來,時間久了,她心態還是會變成現在這樣。因為她會下意識跟知意比,我和你伯母做不到兩碗水端平,也不可能端平,虧欠知意太多。就算吃的住的穿的都能做到差不多,財產呢?那個時候就不僅僅是心態的失衡了。”
    人性如此,誰都無法免俗。
    所以,沒有兩全的法子。
    能讓凝微徹底調整過來的辦法只有一個,兩人各自回到養父母身邊,凝微繼續過以前的日子。
    但又怎麼可能。
    所以怎麼能讓養女調整好心態,是難如登天的一件事。
    蔣司尋道︰“凝微要回來看看,您攔不住,她已經改簽到上海。”
    許向邑︰“不攔著,攔她做什麼。”頓了下,“不是不想讓她回來看看。”如果凝微去家里,看家里大變樣,更受刺激。
    就像知意再也沒回過養父母家,因為曾經生活的地方,跟自己再無關。家對于孩子來說,與房子不一樣。
    “知意。”他對著正在挑衣服的母女倆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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