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市內重要人事變局
跨進王江書記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柳芽始終面帶微笑。王江的秘書禮儀似的給兩位領導的自備杯子里倒了茶水，而後轉身離去。
王江在柳芽進屋之後，就在也沒有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一直坐在沙發的一角。這樣既顯得謙遜，也顯得親切。他可不想和面前的這位女同事和他之間有什麼距離，包括心理距離和現實中的身體距離。
他的這種細微動作，柳芽當然也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還敏感地感覺到了另外一種味道。今天王江要和她談的未必就是如火如荼的工作。而要談的主題，說不一定很難處理，至于是什麼，她一時也判斷不了。
坐下良久，也沒見王江說話，他只是瞪著柳芽說了一句︰“先喝口茶吧。”隨後自己也佯裝慢慢品茶的摸樣。其實他的茶杯里的茶早就淡了，秘書剛才沖忙，還沒有給他換就走了。柳芽咯咯一笑說︰“算了，你等等，你這茶還怎麼喝呀？這不是清湯寡水嗎？來來來，我給你換一杯吧？”柳芽起身將他的茶杯拿走了。王江沉思著目睹柳芽款款起身，而又飄飄然地去幫她換茶倒水。柳芽是那種十分優雅寧靜的人，在她身上總能感覺到一種難得的沉穩和溫馨。即便是她沏茶的整個過程，在王江看來也是一種中國古典的享受，她的身段兒，連同茶杯里清洌洌的沸騰的清水，泛起點點波光的綠色泡沫，映襯在柳芽紅里透粉的臉蛋上，繼而是深潭一般的眼楮……總之，只要是與柳芽有關聯的東西，此刻亂七八糟的在王江眼里都是美麗迷人的。
柳芽將茶端到他面前時，他說話的聲音似乎都發生了變化。柳芽瞪了他一眼問︰“怎麼，幾天不見變化很大嗎？”
王江回過神來，說︰“哦，我在想這件事……”
柳芽說︰“是關于我的，還是市里的？看你這麼為難。”
王江說︰“關于你的還不是關于市里的，這難道有什麼分別嗎？你別說，這事可不是一般的為難呢。”
柳芽咯咯一笑，說︰“太夸張了吧，我能和燈城平起平坐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啊？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啊。可別嚇唬我。”
王江直愣愣地瞪著柳芽，半晌之後又說︰“老實說，我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呢。”
柳芽也很少見到王江這樣磨嘰，過去的他一直都是那種干練果斷，似乎不知道什麼是攔路虎的那種人。今天的婆婆媽媽實在是太反常了。她能感覺到，王江背負的壓力實在太大了，要不然他不會這副摸樣兒。見王江遲遲未說主題，柳芽就琢磨開了。要這麼讓他犯難的問題，也就是市里面的重大人事調整，要不就是他本人的升遷，因為本市今天並沒有什麼礦難和突發事件，她只能這樣揣測了。也只有這樣的事情，下面才可能一無所知。于是她主動問道︰“是不是你要動一動了？”
她的話讓王江一愣︰“誰說的？”
“這不是你表現出來的嗎？”柳芽試探道。
王江嘆了一口氣說︰“你的方向找對了，可並為涉及到我啊。”
柳芽又順著思路問︰“是省里的主要領導變化？還是出了什麼問題？”每一個市委書記在省里都是有千絲萬縷聯系的，一旦省里面的人物出了不可收拾的問題，尤其是事關自己密切的領導出了問題，今後就會有很多彎路要走，看王江為難的情緒，是有**是遭遇這方面的障礙了。所以她這樣問。
王江又說︰“這倒也不是。”
而後就是長久的沉默了。排除了前兩條，還能有什麼呢？那就必然是市里面的高層要發生變動了。可是“兩會”剛過不就啊，組織上怎麼會變化這麼頻繁呢？“兩會”期間怎麼又不完整的安排完人事布局呢？剛剛平息的燈城政壇，豈不又要經歷血雨腥風？這讓柳芽想起來就後怕。她想到了很多，既然讓王江書記這般為難，完全有一種最壞的後果，那就是煌煌出面支撐市政府的大局，要是出現那樣的局面，她確實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了？她又想到了豪邁帶給她的另一個消息，一個叫馮雲雲的人即將到省政府走馬上任省長助理，這亂七八糟的事，讓她很混亂，此刻顯得滿目迷茫，整個房間的空氣驟然變得格外沉重了。
王江注意到了柳芽的變化，連忙說︰“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現在還沒有。”
柳芽還處在迷茫之中，茫然地說︰“你說的什麼我听不懂。”
王江這才說︰“哎呀，你就別瞎猜了，我干脆跟你直說了吧。我接到了省委主要領導的指示，近期可能給我搭一個班子，說得很明確，就是今後的市長人選，先做代理市長。”
“哦，這樣啊。”柳芽同樣一臉驚訝。
王江說︰“這樣的事情，我本來是不該現在給你透露的，可是我考慮再三，還是覺得有必要和你溝通，讓你有個思想準備。”
平心而論，柳芽在這件事情應該感謝王江的信任。按照組織原則，他絕對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給她透露這些。既然他這樣做了，就證明王江心里很在乎她，不論是工作還是別的。她抬頭說︰“謝謝你這樣信任我，可是我覺得你真不該告訴我這些……”
柳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顯然她的話讓王江意外。王江遲疑一刻問︰“怎麼？難道我錯了？”
柳芽說︰“不不不，我錯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有時候不太持重，你這樣告訴這些，也許會影響到工作，反正我說不好……”很無疑問，這個消息讓一向冷靜的柳芽失去了方向感。她何嘗不知道這里面的厲害關系啊。上面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那絕對不是偶然的。要麼就是覺得她這個人主持不了市政府的工作，要麼就是王江書記出了問題，要麼就是鐵定要空降一個市長來，最後有可能是將煌煌提上來，或者是將她替補上來，就是這幾個結果了，這麼多的選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柳芽明白，這人人事的變化其實受沖擊最大的莫過于她。可能這也是王江憂心的根源，所以遲遲不肯說出真相。她暗自分析原因，倘若上面覺得她主持不了市政府的工作，那就意味她的政治生涯結束了，一切也都煙消雲散了，她充其量還勉強支撐下這一屆的副市長而已，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要是王江出問題呢？這就更加復雜了，在眾人眼里，她柳芽和豪邁就是王江的心腹近臣，只要他翻船了，還不得連鍋端啊？若是這個結果，那她這個市領導的地位也就朝不保夕了，隨時都可能被別人替代，也沒有什麼好想的，政治就是如此，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一朝天子一朝臣都是鐵定的規律。自己也沒有什麼可想可說的。
第三個局面呢，上面空降一個代理市長。只要這個市長配合王江，燈城也會得到有序的發展，可問題並非想象那樣簡單，只要是市長，不管是不是空降，他絕對不可能只做一個木偶，他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施政主張。到時候一定會有新的分歧，現在燈城的很多局面都會發生改變。總之，她柳芽只能淡出政治核心，這也是一種必然。
第四個假設就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了，要是煌煌卷土重來主政政府工作，她不是擔心他會設局讓她穿小鞋的問題，她是擔心整個市政府都會陷入一種無底的深淵，跟他一起工作的人都會成為冤魂野鬼，所以這是她絕對不敢想象的。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她怎麼就對煌煌有如此的刻骨憤恨。也許就是某種直覺，只是現在還沒有驗證罷了。
最後一種結果對她本人來說是福音，起碼她可以在任期內干好幾件對燈城發展有利的事。對燈城來說也是一種福音，起碼燈城的發展不會因此而失去機會。這恐怕也是王江心中最為期待的結果，可是結果到底會如何呢？這是誰都無法預料的。她抬起頭來，見王江依舊溫和地盯著她，又听見王江說︰“我覺得什麼事可以謹慎，但不能悲觀……”她感覺到，王江內心其實是方向感的，只是他此刻不願意說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