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听到黎錦那猶如宣判死刑一般的話語時,阿誠清秀的面容,從憔悴的薄紅,變成了極為蒼白的臉色。
    也許是悲傷到了極點的緣故,就連眼淚、或是要哭的表情,在阿誠的臉上也沒了蹤影。
    阿誠的眼楮,看起來很黑。好像瞬間失去了光彩,變得幽暗猶如深淵。
    對黎錦來說,望著此時的阿誠,會產生令她十分苦悶不安的感覺。
    為了逃避這種感覺,她不由得把臉轉了過去,只是無目的也無意義地、看向其他的地方。
    因為,要黎錦注意地看阿誠現在的表情的話感覺,實在太痛苦了。
    就連黎錦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語很殘忍。但,她除了說這些,還能說什麼呢?
    如果說,阿誠可以為黎錦做出,“近乎瘋狂的犧牲行為”的話,黎錦又何嘗不能如此呢?
    黎錦也有這樣的一面,她只是不願意表現出來罷了。
    黎錦覺得,正是因為,她也擁有這種“會為所愛之人做出犧牲”的個性,阿誠才會甘願為她犧牲的。
    而正因為,黎錦知道阿誠是這樣的人,她才必須犧牲自己的感情、或是更多的東西,去終止阿誠犯下的這種“錯誤”。
    如果知道雙方終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關系的話,那麼比起苟延殘喘、自欺欺人地延續這種關系,黎錦還是覺得,及時斬斷才比較好。
    長痛不如短痛。
    越是長時間、不計後果地黏在一起,最後被迫分離的時候,兩人就會越是痛苦。
    與其在無法預料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下分開,不如在還有轉機回頭的時候,直接切斷這一“因果”比較好。
    就好像是,如果知道身體中的一部分注定會死去的話,那麼比起任憑它感染、腐爛、連同周圍的部分也變得壞死的結果,不如主動切除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說的雖然是肉身,但所謂的心靈,又何嘗不是如此。
    黎錦是不能,和至少此時還擁有光明未來、還有機會走回頭路的阿誠,繼續牽扯下去的。
    如果黎錦不喜歡阿誠、甚至對阿誠只有恨意的話,也許她倒是樂意這麼做吧。
    畢竟,如果不喜歡一個人的話,就不會關心他的未來,只會關心他對自己有沒有什麼好處而已。
    但因為喜歡一個人,才會格外在意這個人的幸福。
    所謂的幸福,到底是什麼呢?黎錦不太清楚。
    但是,黎錦無論怎麼去想,都難以相信,這樣卑微、愚蠢、懦弱地待在自己身邊的阿誠,會是幸福的。
    阿誠是那麼聰明能干的人。
    他明明就像雄鷹一樣,是應該在高天之上翱翔的。
    如果雄鷹主動收起翅膀,像雞一樣在地上覓食的話,這對于地上的“飼養者”來說可能很有趣,但作為愛鷹的人,卻是不會覺得這是什麼好事的吧。
    說出這些傷害阿誠的話語,黎錦自己的心里才是最痛苦的。
    但無所謂,總之在記起阿誠與她相處的點滴的時候,黎錦已經很知足了。
    雖然兩人注定要分離,但兩人相聚的時光是甜美而充實的。
    想到那些曾經擁有的時間,黎錦就覺得,自己還有一生的機會去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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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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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錦永遠都不會忘記阿誠的。
    盡管,兩人相識的時間,並不是很長。
    甚至,在黎錦的印象中,兩個人真正算得上朝夕相處的時間,也不過這短短的十來天而已。
    但僅僅是這短暫的十來天,也足以讓記憶力並非絕佳的黎錦,一生都可以反復為之回味了。
    但是,如果詢問黎錦“是否也希望阿誠永遠不忘記你呢?”這個問題的話,她就會對此感到很矛盾了。
    對這個問題,黎錦最終會得出一個折中的答案。
    黎錦希望的是,阿誠可以,將與她共度的回憶,作為年輕時犯下的錯誤,永久,但滿懷懊惱、愧疚與悔恨地保留下來。
    換句話說,則是——
    黎錦希望,阿誠永遠仇視著她。
    若是以這樣的形式,被阿誠記住的話,或許是黎錦最希望得到的結果吧。
    正在黎錦面無表情地、沉浸在漠然的悲傷之中的時候,一旁的阿誠,也終于有了反應。
    阿誠的神態,和他之前的模樣不太一樣了。
    有這樣的反應算是好事嗎?黎錦一時,只感到有些淡淡的憂郁。
    她當然不希望,阿誠會像行尸走肉一般地頹廢絕望下去。
    但是,阿誠一旦振作起來的話,應該就會慢慢想開,繼而離開她了吧。
    緣分就此斷絕了嗎……雖然是預想過的事情,但真的去面對的時候,黎錦的胸中還是不由得萌生了過剩的悲傷。
    算了。
    事到如今,無論怎麼去想,這都已經是黎錦思索過的最好結果了。
    于是,黎錦便放棄了糾結。
    這當然不是她“看開了”的緣故。
    黎錦並沒有那麼豁達。
    她放棄糾結的同時,也不過是在放棄希望、憧憬、未來而已。
    甚至,連掙扎這種心情,她也一並放棄了。
    盡管如此,在黎錦心中,瀕臨死去的那一部分感情,卻在下一剎那間,由于阿誠的言語,而重新獲得了生氣。
    “……阿誠不想。”打破此時的沉默的,是阿誠嶄新的聲音。
    嶄新?好奇怪的形容詞。
    為什麼會這麼想?黎錦自己也不明白。
    但確實就是,“嶄新”這樣的感覺。
    說的夸張一點,現在的阿誠,讓黎錦想起了西洋神話中的不死鳥傳說。
    這種鳥將自己投入火中之後,會先被火燒成灰燼,很後又從灰燼中重生。
    重生的不死鳥,是全新的不死鳥。
    它與之前的不死鳥,幾乎已經等同是不同的個體,僅僅擁有某些相同的性質或是特性而已。
    在沉寂之後甦醒的阿誠,仿佛也是這樣的情形。
    “阿誠不想這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黎錦沒有回應的關系,與之前那句幾乎一模一樣的話,阿誠用更大的聲音又說了一遍。
    “……”黎錦欲言又止。
    因為這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的緣故,最後,黎錦還是忍住了、什麼也沒有說。
    “阿誠不想這樣。”阿誠有些歇斯底里地說道,“將軍難道听不到阿誠的話了嗎?!”
    阿誠那清澈透亮的聲音,此時竟然顯得格外的吵鬧。
    因為這樣,黎錦基于為了避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的理由,也忍不住終于還是無奈地說話了。
    “你……還是習慣一下現狀吧。”黎錦傷感地說道,“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是能用‘我不想’來阻止或是改變的。雖然你的年紀比我的還小,但也終究算是大人了。我說的這種小道理,你應該能夠理解吧?不想也並不能代表或是說明什麼,發生種種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但‘我不想’並不是說服對方、讓別人回心轉意的理由,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阿誠似乎並不接受黎錦的話語,他又再說道,“將軍的心里,明明就不是這麼想的。為什麼,將軍還要對阿誠說這種話呢?”
    “那大概就是我搞錯了吧。”黎錦冷冷地說道,“其實你並沒有我所想象中那樣成熟。所以,你不明白的事情才多得是。”
    這樣的話語……會傷害到阿誠、讓他死心嗎?
    黎錦此時的心情,相當困擾。
    現在遇到的是,對黎錦而言,最糟糕棘手的情形。
    阿誠和黎錦,真的是同一種人。
    因為是同一種人,所以能互相理解;也因為是同一種人,所以能互相看穿。
    所以,當阿誠隱瞞自己真實感受的時候,黎錦只要用心感受,就會弄清楚,他所隱瞞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只不過,在大多數時間里,黎錦並不願意,去感知那些被阿誠蓄意隱瞞的事情罷了。
    同理,黎錦隱瞞著的事情或是真實心情,阿誠應該也能通過兩人間特有的感知,而看透這些才對。
    所以,阿誠應該也是看穿了她心中隱藏的某些部分,才會這麼說的。對這個猜想,黎錦並不懷疑。
    但即使被阿誠看穿了,也不是無計可施的。
    黎錦心想,只要她一口咬定“阿誠說的這些猜想,都是胡說八道”這一點的話,阿誠就沒辦法對自己的推測保持自信了。
    畢竟,對阿誠這個人,黎錦還是很了解的。
    黎錦有多了解阿誠呢?大概就比阿誠對黎錦的了解,要多上一點點吧。
    黎錦希望,這種“了解”是真實的,並不是她個人的妄想過度。
    因為很理解阿誠的關系,所以,黎錦才會知道,對方的性格特點就是自卑。
    而自卑的人,應該是不會對自己感知到的事情,抱有盲目而堅定的信念的。
    雖然,阿誠感覺到的東西是對的;但只要黎錦對其矢口否認的話,阿誠恐怕就會束手無策、甚至懷疑自我了。
    “將軍為什麼要這麼對待阿誠?”阿誠說道,“將軍明明不是這樣看待阿誠的,阿誠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黎錦繼續冷冷地說道,“過去的事情,只是屬于過去的事情而已,它已經失效了。所以,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是需要往前看的,不能永遠停留在過去。過去的我,對你抱有相當程度的好感,我也可以承認這件事。但抱有那種心情的人,卻是過去的我,並不是現代的我,人是會變的。現在的我,不喜歡你了,而且,我也不再需要你的喜歡了。你應該去喜歡更值得你喜歡的人。就讓我一個人走下去吧,我覺得這是很好的結果。”
    “將軍請不要說這樣的話……”阿誠傷感而又堅定地說道,“請不要奪去阿誠生存的意義。”
    “人的生存意義,不應該是建立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東西。”黎錦又再冷酷地說道,“如果你的生存意義竟然建立在我身上的話,那只能說明你從來都沒有過生存意義罷了。所以,你只是需要通過建立關系,來自欺欺人而已。對此,我的建議是,你應該去尋找對你來說真正有意義的事情,找到之後,你的人生才是健康積極的。”
    黎錦心想,自己說出的言語,未免過于虛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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