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第158章
    原以為照老婦人的性格,想要請她去看楊副將,自己需要費一番口舌。
    可沒想到她只是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下來。
    蕭應離有些意外,但沒有遲疑,立刻便請許家套了馬車。
    也沒有等雨勢轉小,就叫上客院里剩下的親衛,帶上陳松意一起前往回春堂。
    他們離開的時候,許家已經布置開來。
    許夫人從自家藥鋪叫了大夫來,開始把許老爺父子突然病重的消息傳出竹竿巷。
    城外,豪雨籠罩山林。
    一陣響過一陣的雷聲中,先前那些跑下山來的公子哥們縮在馬車里,提心吊膽,生怕雷要劈到自己頭上。
    “王三他們在上面那麼久,也該下來了吧?不會有事吧。”
    “每年下雨有人進山都要被劈死幾個,今天雷這麼大,說不準……”
    就在幾輛馬車聚在一起、這些各自窩在車上的人扯著嗓子說話的時候,泥濘的山道上終于出現了熟悉的人影。
    “下來了下來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剩下的人立刻把手里的瓜子拋掉,踩著馬凳就下車。
    他們都做好了準備,如果那小子是裝神弄鬼,故意在這個鬼天氣把他們騙出來耍他們,他們就一擁而上,叫他知道什麼叫後悔生在這個世界上。
    可等這幾個公子哥擼起了袖子,看著走到近前來的王騰跟馮子明,還有他們身後那些隨從的臉色,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
    王騰的表情跟上去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那陰詭的手段見效,他反而對這個不過十來歲大的孩子生出了深深的忌憚。
    經歷了剛才的事,再看他們這一行五人,只覺得越看越不舒服。
    那種非我族類的感覺更強了。
    偏偏這一行主僕五人對他們的目光仿佛毫無所察。
    等走到山下馬車停放的地方,那生得精致俊秀的孩童在傘下轉過來,笑眯眯地道︰“就此分別吧。”
    王騰求之不得,又听他對自己說,“等你回城,很快就能听見消息。等他們開始甩賣濟州城里的產業,你再登門去出價,相信不用三倍價錢就能買到你想要的地。”
    大概是氣氛太過古怪,這群公子哥當中沒人敢插嘴他們的話。
    這金玉童子在眾人目光下上了馬車,用沾滿泥土的靴子直接踩上車廂里鋪著的毯子,然後又再探出頭來。
    “對了,上門的時候別太急,留點余地,好歹人家里剛因為你死絕了。”他向王騰說著仿佛淬了毒汁的話,“我住你們城里的鴻福客棧,這幾天要是還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說完,他也不等王騰回應,就放下了簾子。
    他那兩個護衛仿佛不畏雨,直接這樣坐在了車轅上,帶著刺青的一男一女則跟著進了馬車。
    車門關上,坐在車轅上的護衛喊了一聲“駕”,他們的馬車就奔跑起來。
    很快,車子就在雨中遠離了眾人的視線。
    等他們走遠了,凍結的氣氛才破冰。
    那些一開始還想著堵路教訓他的公子哥們圍上前來,七嘴八舌地問︰
    “三哥,在上面發生了什麼?那小子的法子靈了嗎?別不是唬你的吧。”
    “他什麼來路?說住在鴻福客棧,搞不好也是假的,我們要不要趕緊派人去截住他?”
    王騰回過神來,瞪了他們一眼︰“別找死。”
    那行人邪門得很,他現在都有些後悔先前為什麼听了他的話,要來許家祖墳做這種事了。
    馮子明顯然跟他有同樣的想法。
    他叫過了自己的下人︰“回去城里,打听清楚許家的情況,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聲音雖然壓得低,但其他人都听見了,臉上不由得露出驚悚之色。
    吩咐完下人,馮子明才又看向王騰,勸道,“不管那姓許的死沒死,都不要再跟這伙人來往了。”
    這麼損陰德的事,以後還是少做,免得遭雷劈。
    王騰難得沒有反駁,而是沉聲道︰“知道了。”
    ……
    泥濘的路上,一輛馬車飛馳。
    車廂里,坐在位置上的孩童用腳下的地毯蹭了蹭鞋子上的泥。
    馬車上鋪著的地毯是用草原上最好的皮毛做的,被蹭髒了以後就格外的顯眼。
    他皺了皺眉,不滿地看了不再純白的毯子一眼,說道︰“回去以後,把這個燒了,換一張。”
    “是。”
    陪他坐在馬車里的人應下。
    他滿意了,隨手去開了窗,外面的雨飛進來,打濕了馬車內的擺設。
    這在旁人看來恐怖的雨天山林,落在他眼中卻是遍地靈秀。
    雨這麼大,茂盛的草葉里還有兔子鑽出來,朝著飛馳而去的馬車投去一瞥。
    他眯著眼楮,深深地吸了一口飽含水汽的空氣,稚氣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貪婪的、野心勃勃的神情。
    這里只是普普通通的濟州城,在整個大齊境內排不上什麼號。
    可就是這城外的一座山,都比他們草原好無數倍。
    隨隨便便上山一轉,都能找到幾個水龍瀑、鳳凰眼這樣的靈秀奇觀,相比之下,龍城周圍荒蕪,就連要修建陵墓、尋找龍脈都要找了又找,才能勉強定下。
    ——這樣的大好河山,為何不能被更有能力的人得到?
    中原大地是由世家與天子共治,可從入關以來,他見到這些世家子弟,全都難以入眼。
    而就是這樣的世家,蕭氏都統治不了,真是無用至極。
    盡管還沒見過遠在京師、坐在金鑾寶殿中的那位帝王,可來自草原的幼獅已經開始瞧不起他。
    厲王在邊關,固然能叫人聞風喪膽,但回到關內,他也是龍游淺灘。
    他一人再強,也穩不住他們蕭家的江山。
    還稱不上少年的孩童關上了車窗,想到師父一回江南,那些世家大族就迫不及待地宴請他。
    當年蘭陵蕭氏是怎麼在前朝混亂中起勢,得到風水龍脈相助,振臂一呼就登上高位,如今他們也想復刻。
    這其中野心最大的就是王氏,自覺已經有了可以跟蕭氏抗衡的實力,借著家主大壽的名義,想要在各處修建七七四十九座高塔。
    表面上是為了讓王家綿延千世,文華不斷,實際上是想囚龍。
    高塔如同一根根長釘,將蕭家的龍脈死死釘住,組成一道斗轉星移大陣。
    陣法分內外兩層,內陣置于蕭家皇陵,等時機一到,陣法一成,就可以真正挪移乾坤,將真龍氣運轉接到他們王家,讓他們王家也能出位真龍天子。
    不得不說,他們的野心很大,想得很好。
    可就他們王家子弟的水平,他實在難以從其中找出一個好的。
    若是王家子弟里真的出了帝王,這些人以後就是宗室,能夠封王,地位與他相當。
    以草原上最狡猾、最靈巧的兩種動物為名的狐鹿王子嗤之以鼻。
    他承認厲王那樣的強者,而且渴望親手殺死他。
    可是像王騰之流,居然也想有機會跟他平起平坐?
    他不承認,他們王庭更不會承認。
    與其由這些酒囊飯袋來統治中原,不如由他們草原雄師來統治他們。
    至于厲王……
    他知道,厲王蕭應離眼下也在這座城里。
    在旋風般的帶著一百人突襲,割下了右賢王的頭顱、裝在匣子送給了自己的父親以後,他又帶走了被他們征服的那些部族移民。
    這樣的奇恥大辱,讓任何一個王庭子民在見到他的時候,都會想要殺了他。
    而眼下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厲王正愚蠢地脫離了他的隊伍,只帶著一個累贅跟三兩天罡衛就獨自進京。
    只可惜,烏斜單于的第四子閉了閉眼,忍住了躍躍欲試的殺心,還不到時候。
    他這次來只是遵照師父的安排,來解決一下厲王脫離行程出現在濟州城、給王家想要打入這根釘子帶來的麻煩。
    等此間事了,他還是要回使團里,跟二哥一起上京的。
    馬車里再次響起他的聲音,充滿可惜地道︰“給二哥送信,告訴他再過兩天我就回去。”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應下了,女子卻問道︰“國師那邊可要送信去?”
    “不必。”狐鹿抬起大而圓的眼楮,看向她,“我此行什麼時候結束,順利與否,全都在師父的掌握里。他老人家在江南還有事,行蹤飄忽不定,你找不到他的。”
    城中,回春堂所在的大街上,一輛馬車朝著這個方向駛來。
    車是許家的車,但駕車的換了另一個青年。
    車廂里,一路安靜、沒有給隨自己來的老婦人造成太大壓力的厲王感到馬車慢下,這才開口道︰“我一路上都在想一個問題。”
    與他同處在一個空間,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陳松意听見他的話,抬起了頭。
    厲王望著她,那雙遺傳自母親的桃花眼配上完美的眉骨與斜飛入鬢的眉,即便在這樣昏暗的空間里也像在熠熠生輝。
    “剛才我邀請老夫人來,原本做好了要耗費口舌的準備,沒想到老夫人答應得這麼干脆,可否告知原因?”
    陳松意也知道,依照自己這個身份所表現出來的性格,方才她確實猶豫得太短、答應得太快。
    眼前這年輕的王者是天生的領袖,明明應當已經習慣提出邀請,就會有人為他赴湯蹈火——
    邊關的將士如此,她第二世的父兄如此,她自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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