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自己或許已經進入了異時境，在人生天地間尋得一處如此神奇的地域，其他人都不能抵達，她說不清這算不算幸運。
夏慕生還在身邊嗎？
意識到不再有任何變化，夏曦澄試探著睜開眼楮，她正坐在一塊透明的地板上，一條又黑又長的裂縫從她旁邊一直延伸到對面的椅子底部。
有個女孩並攏雙腿坐在椅子上，滿帶笑意地望著她。
“初次見面，夏曦澄。”許白璐目不轉楮，“我就是許白璐。”
第67章 破冰之境（一）
許白璐，與夏慕生同為《破冰》的主角，如今被迫留在異時境，這個地方就如夏慕生所說的那樣，是監獄般的存在。
夏曦澄愣了神，有不同的聲音在腦海里踫撞。
“我就是許白璐。”
“是，我就是《破冰》的男主。”
兩個主角介紹自己從不拐彎抹角，從這一點看倒是極其相似。
許白璐略顯稚嫩的臉頰近在眼前，夏曦澄在心里驚呼這就是她想象中《破冰》的女主。
她雖然是看似無所不能的創作者，靠一己之力為筆下之人刻畫五官、塑造性格，但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一張完整的面容，頂多只有模糊的輪廓。
就像戀愛前被旁人問及理想型，在還沒有心上人的情況下，說得再詳細也想象不到一個特別具體的對象，有身形，有性格，拼湊在一起的相貌卻看不清楚。
“听說你也想找我？”
許白璐認真地望著還沒起身的夏曦澄，語氣親切自然，單眼皮下的眸子明亮透徹，有劉海擋在額前，整張臉看上去確實很小。在她腿上還放著一部粉紅色的3，有串纏繞在一起的白色耳機和3緊密相連。
“對，我要跟你談談。”
夏曦澄一邊說著，一邊繼續觀察。
在設定里還有一個容易被忽略的特點，那就是許白璐左耳的耳垂上有顆淡淡的痣。此時距離還沒到貼身的程度，夏曦澄暫時看不到那顆痣。
“知道這下面是什麼嗎？”許白璐並不著急，引導著夏曦澄往下看。
注意力分散到裂縫上，她頓覺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初她做了一個特別真實的夢，夢里發生了地震，地面上也出現過類似的裂縫。
再仔細去看腳邊這條裂縫下面呈現的景象，她惶恐至極，剛才光顧著看許白璐，忽略了這可怕的一幕。
由于異時境的地面是透明的，容易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陷落感，裂縫鑿開的口子深不可測，成心要撕開美好的幻想似的。
裂縫下，有座被陰霾籠罩的城市刺激著夏曦澄的眼球。
幾個高度不同的建築物緊挨在一塊，牆皮脫落，蜘蛛網交織在房頂逼仄的牆角里，已然是破敗蕭條的景象，樓層旁邊的地面凹凸不平，延伸到看不到盡頭的遠方。
模糊視野的陰霾緩慢散去，夏曦澄看清那些建築物所圍繞的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正在旋轉，就像一台不斷運作的絞肉機，任何東西——無論軟硬程度，掉進去都將毀于一旦。
足以屠殺一切生靈，更別提脆弱的人體陷進去會有怎樣的遭遇，留不了全尸，而是落個萬念俱灰、粉身碎骨的結局。
漩渦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如同破舊風扇在頭頂轉動的聲響。
“如果你完不成任務，這就是我、慕生和其他人會被銷毀的地方。”許白璐的平靜讓人害怕，夏曦澄想到對方在《破冰》里也是如此。
聰慧又冷靜，積極而明朗，喜歡夏慕生後就產生了些許改變，敏感過，死纏爛打過，也心如死灰過。
提到銷毀，夏曦澄就抑制不住詢問的沖動，為了不表現出自己太過急躁，她試著過渡︰“白璐，現在我跟慕生……”
和自己創作出來的小說男主談戀愛了，不知為何，夏曦澄在許白璐面前怎麼也說不出口，她還會忍不住想，許白璐是她創造的小說女主，這才是本該和夏慕生在一起的人。
再三思量下，她話鋒一轉︰“我絕不會讓你們承受那樣的痛苦，慕生的情況比較特殊，他想留在現實世界……”
“他的自我意識是強了不少。”許白璐輕笑一聲，笑容里沒有敵意，“不過我想，如果你沒有這方面的意願，他也沒機會能留下吧？”
“畢竟我們生來就是由作者決定命運的。”
這並非放狠話，實話一般都不好听。
夏曦澄瞳孔緊縮，毫無疑問的是從觸發小概率事件開始，兩位主角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被創造者。
有了真相鋪墊，自我意識的產生不足為奇，有時候擊碎幻想的就是幻想本身。
“那你一直都想回去嗎？”
“不得不想。”許白璐如實回答，“不回去就會死，時間一到，這裂縫形成的開口會大到接近你周圍的鏡子，人就會掉下去。”
對小說人物而言，沒有自我意識，求生欲就是薄弱的，連命運都被他人決定，求生欲自然也會被他人安排，不像現在的夏慕生和許白璐，來過異時境，他們看清真相，清醒地知道自己離死亡的距離很近。
換言之，程序非常聰明，它知道不管是來自哪個世界的人類都有求生欲，求生欲是懸崖峭壁上的繩索，也是洪水里漂浮的浮木，只需要把那些不幸被抽中的人放到某個特定的環境里，他們就會掙扎。
逮住繩索攀上去，抓住浮木爬上去，總要找個支撐自己的工具，而夏曦澄現在就是許白璐唯一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