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回過了頭，看到明漾臉上露出了笑容，“漾漾，你來啦。”
“嗯。怎麼今天這麼有興致出來？”明漾給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蓋在腿上的毛毯。
“今天出太陽了，天氣好。”老人家看到了江柚，好奇，“今天還帶朋友來了。”
以前，明漾都是一個人來。
明淮是不會來看他的。
也不會讓明漾帶別人去看他。
今天，是個例外。
江柚知道明淮那些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老人家。
明淮肯定是恨他的，可她第一次來，總不能一點禮貌都沒有。
“伯父，我是江柚。”江柚大方地自我介紹著。
老人家點點頭，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漾把她帶來。
明漾說︰“這是明淮的女朋友。”
老人家一怔，這會兒看江柚的眼神也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柚覺得他眼里有水光。
“他……還好嗎？”老人家哆嗦著嘴唇在問江柚。
江柚看向了明漾，明漾也是深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每次都會問明淮好不好，明漾自然會說好。
只是這一次問江柚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或許在他看來，江柚會來看他，就如同明淮來看他了一樣吧。
江柚說︰“嗯，他很好。”
老人家點點頭，又看向了那兩只烏龜。
這會兒，他沒有剛才那麼愜意了。
老人家突然對明漾說︰“漾漾，你去幫我倒杯熱水吧。”
明漾知道他是想要單獨跟江柚說話，便去了。
“江柚，很好听的名字。”老人家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嗯。”江柚坐下。
其實細看，明淮和他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當年，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懷疑明淮媽媽。
“明漾把你帶來，你肯定也知道明家當年的那點事吧。”老人家又一次看向了江柚。
江柚不可否認，點了點頭。
“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不相信我的妻子。”老人家眼眶已經紅了，“因為我的一念之差，害得我家破人亡。漾漾說，明淮一直沒有走出來，一輩子都不相信婚姻了。”
“是我，讓他從小就有了那麼大的陰影。”老人家嘆道︰“我唯一慶幸的是，明淮的路沒有走歪，他現在事業有成，還有你陪著他。我相信小時候給他造成的創傷，會慢慢地治愈，撫平的。”
江柚對此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那樣的傷痛在明淮心里能不能治愈，沒有人知道。
在她看來，只要是一道傷疤，就沒有辦法可以完全忘掉。
頂多，就是結了疤，不會疼了而已。
“小江，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明父一臉的希冀。
江柚點頭，“你說。”
明父問她︰“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江柚微怔，這件事她真沒有辦法替明淮點頭。
明父見她遲疑不說話，眼里的希望一點點落空，“他還是不肯原諒我。”
江柚看到老人家這般失落的模樣，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動容的。
第240章明淮說，你是我的命啊
“我沒有辦法替他答應您，但是等他回來了，我會轉達您的意願。”這是她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明父深知這樣的話不會有他想要的結果，他相信明漾跟明淮說過，可這些年，他從未等到。
明淮對他，也只是盡了本分責任。
反正，讓他住最好的養老院，生病了就去最好的醫院，給他花不完的錢。
至于父子之情，他從未感受到過。
知道不會盼來明淮，但是明父還是謝了江柚。
從養老院出來，江柚一直沉默不說話。
“我爸這幾年身體越發不如以前了，每次見他，他都在懺悔。他這輩子要說再有什麼願望的話，就只是想見明淮了。”明漾開著車，跟江柚說著。
江柚問她，“明淮有多久沒見過伯父了？”
“十歲那年媽媽死後，明淮就沒再見他了。我爸後來公司也不行，被迫離開了y市。再後來就是那年他給我打電話，說得了病，走不動了。我就跟明淮商量一下，看怎麼安頓他。”
“明淮想都沒想，說送他去養老院。他出錢，反正養到他死。除了錢，他不會再給任何東西。也別想著他會去看他一眼。”明漾說︰“明淮其實是個很重感情的人。恰恰越是重感情的人一旦被傷害了，他就再也不會付出半分情了。”
江柚是能夠理解明淮的，換做是她，她也不會那麼大度。
能夠養他老，已經很不錯了。
“你今天帶我來，是不是希望我勸明淮來看看他？”
明漾也不否認，“年前我爸檢查出了肝癌，這個病只要查出來就是晚期，沒得治，他也不願意治。醫生說過，他就是活一天是一天了。所以，我還是希望能夠在他離世前完成他的心願。”
江柚想到明父那瘦弱的模樣，要不是得了什麼重病，也不會瘦骨嶙峋。
“等明淮回來了，我會跟他說的。”江柚把話說明白，“不管他去不去，是他的決定，我不會勸他的。”
“嗯。”明漾說︰“我現在都不敢在他面前提爸爸了。所以，爸病了，我也沒敢說。”
江柚看著這連綿不絕的山脈，心境不如來時那般開闊了。
下了山，明漾接到了一個電話。
她是把車子停在路邊接听的，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明漾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江柚嚇到了。
生怕是養老院打來的電話。
掛了電話後，明漾眼角已經有淚流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江柚也很擔心。
“柚子，我得去機場了。”明漾抹掉淚，“裴應章出事了。”
江柚一下子愣住。
她知道裴應章是明漾的前夫，也知道明淮讓裴應章去救段凌辰了。
所以，裴應章出事，那是不是明淮也……
江柚不敢想。
“那，明淮呢？”江柚聲音都在顫抖了。
明漾緊握著方向盤，她很克制自己的情緒，“明淮沒事。”
江柚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可這心還是繃得緊緊的。
車子開到了機場，明漾拿出了護照就下車，“柚子，你把車開回去。”
江柚也下了車，看到她著急忙慌的進了機場進口，那樣子，哪里是個不愛前夫的女人。
江柚上車就給明淮打電話，不听到他說沒事，這心里根本就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電話響一秒，心就緊一分。
右眼皮這會兒也“突突”跳起來了。
她的心神越來越不安寧，明明幾秒鐘的時間，她愣是覺得等了幾天那般長久。
“喂。”
終于，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嗓音。
江柚的心狠狠地提了起來，“你還好嗎？”
“嗯。”
“嗯是什麼意思？”
“我沒事。”明淮問她，“姐是不是已經去機場了？”
“嗯，剛進去。”江柚還是擔心，“裴先生他是出了什麼事嗎？”
明淮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嗯。”
江柚的心再一次繃緊，“很嚴重嗎？”
“嗯。”
江柚終于知道明漾為什麼一接听電話就哭了。
光是她听了明淮這幾個回答，都想哭。
“你真的沒事吧。”江柚總覺得裴應章遇上了事，明淮不可能毫發無損。
明淮嗓音低沉，輕言細語地哄著她，“真的沒事。別擔心，我要是有事，就不會接你電話了。”
江柚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放心不下，“如果救不了他們，就算了吧。”
她就是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