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離京都不算遠,二月中的時候,原本被大太太忽視了的庶長女陸宛柔也已是到了京都趕來參加長兄的婚事。
大太太雖是不喜這個庶女,卻也不曾苛待,如今卻是也要為她說親了,便也打算趁著這次春闈給她相看人。
喜帖都已是分發了出去,大太太自認沒漏掉人,卻是不曾想雲湘竟還有娘家人。
這日早晨,蔣鋮攜了新婦李文娘拜訪陸府。
大太太迷糊了一瞬,想起之前客氣地說過一回待蔣鋮成親,叫他攜新婦上門認認人,倒是沒想到他竟是真的會帶人來,自也是客氣高興地招待。
等她到了堂屋見了蔣鋮,他依然是那般清雋的模樣,再看那新婦,也是個清秀佳人,瞧著倒也是般配,便很是說了番祝福,又給了見面禮。
不曾想蔣鋮卻道是來給遠房表妹添妝的。
“你說我那準兒媳乃是你表妹?”大太太都吃驚了,全然不曾想到雲湘和蔣鋮怎的牽扯上關系。
個中緣由自然不必多說,蔣鋮溫笑著點頭,又施了一禮道︰“戚表妹的母親與我父親是姨表關系,因著懷信是晚輩學生,很是乖巧,晚輩與父親提起,才是知曉這一層關系。”
蔣正梁當時是流民流落到清河村,而戚雲湘的母親也已不在了,大太太並不會嫌陸家多了這門一門媳婦的娘家人,也不會嫌了對方家貧,自是高高興興點了頭,“如此倒是好了!”
大太太命人去請了陸鈞山過來,又讓人將李文娘帶去尋芳院見雲湘。
李文娘有些局促,看了一眼身旁的蔣鋮,蔣鋮只對她溫和地笑了一下,她便定了定心神,跟著僕婦去了。
這表妹一事,正月里有一日蔣鋮從學堂歸家時,便與她說過了,雖是好奇,但也不曾多想什麼,只是夫君很是囑咐她要將表妹當親妹看待,日後做了她娘家,為她撐腰。
李文娘自是有些緊張,畢竟這表妹可是要嫁給那大官做媳婦的,加上她曾經的經歷,難免要露怯,可夫君卻說他會參加下一次的會試,不再專注做個夫子,將來定也會讓她做上官夫人,如此想了許多遍,便也挺起了胸膛來。
她定是要和表妹打好關系,不說別的,將來夫君若是入了仕,這也是好事。
陸鈞山這一日倒是沒在尋芳院,而是在書房里听成林匯報一些隱秘之事,听聞蔣鋮攜新婦拜訪來給雲湘添妝,很有幾分意外。xl
但很快他眉頭又皺緊了,想起那一日那小婦為他哭得眼楮紅腫的模樣,這次他們相見,他有幾分下意識的緊張,這一個多月來因著婚事的歡喜心情警惕起來,起身時見到自已身上隨意披了件袍子,頭發也不曾怎麼梳理只系了根發帶,便立時便回了一趟慎行院。
成林在院子里等著,也沒等多久,便見大爺再出來時,像是換了個人般,華服錦裳,腰束玉帶,頭戴金冠,那因著養病白了許多的皮膚瞧著都清貴不少。
就是不像是去見大表舅哥的,像是去相看人的呢!
陸鈞山才抬腿走了幾步,卻忽的想起什麼,摸了一下腰間,又折返回去。
再出來時,腰間掛上了那有山有雲的荷包。
如此才是沉穩著步伐前去見客。
第197章 卻是輩分壓死人!
蔣鋮心情平和,站在堂屋里打量著屋里的擺件,陸家雖如今沒了爵位,卻依舊是家底豐厚的豪貴之家,處處擺設皆是名貴之物,或是大家書畫。
听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他轉過身來,便見有一男子從外走來,他的目光從容地打量過去。
來人身量極為高大,穿著青色華服,器宇軒昂,容貌更是俊美英挺,比起上一回的夜間相見,這一次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那一日雲湘說他待她極好,蔣鋮自然不全信,事後想辦法細細打听了一番,知道了好些傳聞,這人是個有本事的,能帶兵打仗的武將,卻也是個風流浪蕩的男人,從前娶過妻,原配死後放縱自我,後院女人不少。
也就是說,雲湘若是嫁給他,說不定將要和這世道的大多數女子一樣,做一個一生被束縛的主母,還要管理家中小妾。
這對于接受一夫一妻教育的她來說,自然是很難接受的,若是很容易接受了,那便說明,她的心里或許是不愛陸鈞山的。
想到這,蔣鋮的心里漫過一絲刺痛。
如果沒有愛,那她的地位一定要穩。
此時此刻,他有些後悔之前沒有拼了命繼續科舉,誠然有家里困苦的原因,但也有他當時受記憶影響心中渾噩的原因。
蔣鋮打量陸鈞山時,陸鈞山也在看蔣鋮,他瞧這書生今日身上穿的是嶄新的袍子,那細密合身的針腳一看就是他的新婦給他縫制,倒是襯得這瘦弱書生越發長身玉立。
不過這並無甚可艷羨,他的腰間也掛著那小婦足足花了三日精心縫制的荷包。
陸鈞山摸了摸荷包,抬腿上前,想到那小婦說今後將蔣鋮當做兄長,即便心中不願,但也要認下這甩不開的大舅哥了,便笑著道︰“蔣兄。”
蔣鋮自然也是道︰“陸將軍,冒昧前來,還望沒打擾了將軍。”
陸鈞山見他如此溫和有涵養,少不得也提起精神,拿起讀書時候那裝腔作勢的文雅模樣,微微一笑,聲音柔和︰“怎麼會呢,蔣兄快坐,湘湘早就與我說了蔣兄與她的兄妹之情很是深厚,再過一月湘湘將與我成親辦禮,蔣兄作為兄長自是要關愛呵護一下妹妹……倒是有些可惜的是蔣兄的婚禮因著我受傷,沒能帶湘湘前去恭賀一番,只盼待我們成禮之時,蔣兄定要來與我飲上薄酒一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