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可得為我做主啊。”謝驚蟄面向鐘甜,收了笑,“張老師當著那麼多同學面罵我,我心里難受得不得了,都想跳樓了。”
被罵了想跳樓簡直是胡言亂語,但那難受確是實打實的沉重,鐘甜眉頭一跳,抬手在人背上拍了一掌,“一天淨瞎說。”
“我罵你怎麼了?”張老師听不下去了,他指著那男生破裂的嘴角,“你把人打成這樣,我罵你怎麼了?有人生沒人教——”
“張老師。”謝驚蟄聲音沉了沉。
他比人高,烏黑瞳孔被掩成一條鋒利的線。“我敬你這個身份,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還要我提醒嗎。”
手還有點火辣辣的疼,謝驚蟄煩得不行,到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
也不是後悔揍人,主要是對听到人說李溪幾句壞話就動手的自己生氣。
“道歉就免了。”謝驚蟄看向張老師身後的人,頓了頓,“再讓我听見,見一次揍一次。”
張老師快到退休的年齡,從教多年,怒上心頭什麼難听的話都說過,還從未遇見敢反駁的學生。
等謝驚蟄要走才反應過來,猛喝出聲,“謝驚蟄!你給我站住!”
腳步那是一點沒停。
鐘甜感覺頭都大了,手機此時響起,屏幕上的李溪兩個字一閃一閃的。
“謝驚蟄你給我等等——李溪你哪去了?”鐘甜知道謝驚蟄不得听話,邊接電話邊動手去抓人,馬上要跨出門的人愣是被她逮住了。
鐘甜眼神示意人不準走,又苦口婆心的勸電話那頭的人,“你這樣成天不著校,是要背處分的。”
“嗯。”那邊很是吵鬧,李溪的回應卻簡短而清晰。
這熟悉的節奏。
鐘甜腦中警鈴大作,下一秒就要掛電話了!
這些天來她打十幾個電話,人可能會回一個。
不論是苦口婆心的勸,還是威脅喊家長,念檢討,處分甚至退學,李溪的回答永遠不超過四個字︰嗯、好的、可以、您看著來。
鐘甜腦袋發疼,手邊傳來動靜,她目光一錯,突然福至心靈,“謝驚蟄!”
“靠!”謝驚蟄被嚇了一跳,汗毛都立起來,心有余悸的沒好氣道,“干嘛?”
“你先回去,我待會再找你算賬。”鐘甜瞄了眼通話界面——沒斷。
甚至吵鬧的聲音也安靜了不少。
謝驚蟄目光動了一下,剛想說話張老師就怒吼,“回哪去,簡直沒有王法,必須把家長給我叫來。”
“無能狂怒。”
不大不小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正因為平淡,不屑嘲諷的意味就越顯濃厚。
張老師臉紅脖子粗的指著手機,嘴唇開合兩下,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鐘甜都擔心張老師氣背過去去,飛速的撂下一句楊主任下午五點找你談話,給我按時回來,第一次主動掛了電話。
“張老師,要不你先回去上課?”
剛好預備鈴響起,鐘甜趁機道。
“我還上什麼課?!”張老師一掌拍在桌上,“反了天了,我就不信還有我治不了的學生!”
鐘甜那瞬間有種想撂攤子不干了的沖動,真想兩手一攤,那你治著,我學學。
“張老師別生氣……謝驚蟄你往哪去?給我站著。”
“上課啊,不是你讓先回去的麼。”謝驚蟄攤了攤手。
我純粹是,鐘甜想起人真沒掛的電話,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又被眼前的局面擾亂,無力的放低聲音,“等等,為什麼動手?”
“他那種人有什麼原因?”張老師指著人,“直接通知家長,停課一周,不服管教直接開除,還念什麼書。”
謝驚蟄眉頭一挑,被鐘甜一巴掌拍背上,“行了祖宗,給我少說兩句。”
這勁不小,段時間內被拍了兩掌,謝驚蟄忍著的癢意終于竄出喉嚨,驚天動地的咳起來,連帶著前胸後背一塊疼。
“張老師,所謂教書育人,如果——”鐘甜側過頭,埋怨的看了謝驚蟄一眼。
早不咳晚不咳。
對這張老頭鐘甜一直不太喜歡,教育理念不合,行為作風也不太端正,平日念著長輩也敬著幾分。剛氣氛堆積到位,腦子一熱就打算一吐為快。
現在給人咳沒了。
不過也好,這一咳要被扣的幾百塊錢回來了。
鐘甜拿紙杯接了水遞給謝驚蟄,總是笑眯眯的圓臉收了表情,也有幾分架子。
“我班上的學生我清楚,今天話就放在這,要真是謝驚蟄無故打人,我跟他一起道歉,你看行不行?”
張老頭還想說什麼,鐘甜沒給他機會,她辯論隊可不是白呆的——不要妄圖說服頑固不化的人。
馬上掉轉頭對準學生,“你來說,老師絕不偏袒。”
那人張了張嘴。
他沒想到還有這一環節。
以前這種事,只要發生,錯都在謝驚蟄身上,老師直接讓道歉,謝驚蟄一拒絕勢必要跟老師干起來,接下來就沒他什麼事了。
哪還有對峙公堂這一幕。
“沒什麼大矛盾,也是我說錯話在先。”那同學蹭了蹭鼻子。
鐘甜心里松了口氣。慶幸的看了謝驚蟄一眼,還好你給我爭氣!
謝驚蟄偏開頭。
鐘甜嘴角一勾,跟這小孩斗智斗勇快一年了,此時方覺出點勝利的果實。
“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背後嚼舌根,懂嗎?給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