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回府去稟報老夫人?”凝碧問。
崔幼瀾思忖少許,搖頭道;“祖母年紀大了,先不要嚇著她,你先悄悄回府去多找些人過來一起找。”
她自己也坐不住了,眼看著身邊的人都出去找崔清月了,她便帶著裁冰一道去了馬車不見的地方,只見這里雖然是在一個巷口,但出了巷口便是大街,並不偏僻,大街上往
來行人如織,甚至離茶樓都沒幾步路,一眼便可以望見。
崔幼瀾這會兒倒慢慢冷靜起來了,崔清月身邊只走了一個婢子去和車夫一塊兒找人來幫忙,那麼就應該還有其他人陪著她,除了貼身的侍婢們之外,還有一個僕婦,有這麼多人在是萬不會讓崔清月出事的。
那麼連同崔清月在內的這些人都去了哪兒?
“娘子……”裁冰這時忽然叫了崔幼瀾一聲,示意她往身後看去。
崔幼瀾身後便是巷口,較之前方的大街要冷清許多,崔幼瀾回頭,一束陽光正從牆上照下來,她的眼楮微微刺痛,正下意識要眯起來,卻見到背光處有人向她走來。
一時之間她看不清楚來人的臉龐,然而那身形,崔幼瀾卻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後退一步,然而那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裁冰已經問道。
是徐述寒。
但他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望著崔幼瀾。
崔幼瀾心頭驚濤駭浪頓起,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抖了兩抖,但尚存的一絲理智使得她對裁冰道︰“你去大街對面等我。”
“娘子?”裁冰瞪大雙眼,害怕地上前去虛扶住崔幼瀾的手臂,“這人是誰都不知道,娘子怎麼能夠單獨留下來?”
崔清月已經找不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崔幼瀾又要私會一個陌生男子,裁冰覺得天都要塌了。
“沒事,我……認得他,我們有些事情要說。”崔幼瀾輕輕拍了拍裁冰的手背,勉強笑道。
既然崔幼瀾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裁冰也只能听從她的意思,可這走得卻是一步三回頭,又一面回憶著過往,崔幼瀾應該是從未與這個人見過面的。
裁冰走後,崔幼瀾也不說話,報以同樣冰冷的目光面對徐述寒,她膚色本就欺霜賽雪,此時明明是三四月間了,徐述寒卻覺得一瞧見她的面色身上便寒浸浸的。
然而徐述寒莫名心里也有氣。
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氣什麼,或許是氣她一聲不吭就跑來宜州。
徐述寒冷笑一聲,道︰“你倒是跑啊,怎麼不跑了?”
“我何時跑過?我與我祖母來宜州是名正言順,怎能算得上跑?”崔幼瀾也毫不示弱,她料到總有這麼一天,倒也放開手腳去了,“我去哪里,關你什麼事?”
“好,你如今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只是我也不知,枕邊人何時成了這樣。”徐述寒怒極反笑。
但崔幼瀾並沒有打算就此偃旗息鼓,她臉上的笑意比徐述寒更冷︰“你何時認識過我?我又何時認識過你?我們都那樣了,就不必再粉飾太平了。”
七年來對她冷漠以待的是他,把沈雪音接回徐家的也是他,甚至……推她下水的也有可能是他。
崔幼瀾怎麼還能再繼續忍下去?
不等徐述寒說話,她又立刻問道︰“我姐姐不見,是不是你干的?”
徐述寒挑了挑眉,沒有否認︰“我只是借口這里停留不便,勸說之後幫她把馬車挪去了別處,她沒事。”
一開始馬車是他讓永豐動的手腳,但現在也已經重新修好了。崔清月比崔幼瀾好說話得多,永年過來略說了幾句,只道停在這里堵住了路,她便同意去其他地方了,永年當時也自告奮勇會留在原地幫她知會回來的人,但自然不會做到。
“你好卑鄙。”崔幼瀾咬牙。
他沒有想過若是今天崔清月不見的事真的驚動了俞氏,俞氏年紀大了嚇到怎麼辦,就像上輩子都說俞氏是被她給氣死的,所有的風言風語以及指責也都是沖著崔幼瀾去的,徐述寒作為事情的另一半參與者,幾乎是毫發無損。
對于女子,男子永遠不會感同身受。
崔幼瀾的心又冷了一寸下去。
徐述寒听見“卑鄙”二字,自然也頗為不忿,但他已經和崔幼瀾你來我往嘲諷過幾句了,他到底記著要說的事,略一思忖,便也只好決定先稍稍服個軟。
他沉聲道︰“你不肯見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否則支不開你身邊那些人。有些事,你跑開也沒用,總要我們去解決的。”
崔幼瀾知道他說的是平哥兒,不知不覺中指甲已經深深嵌入指腹。
他現在跑出來看似關心,可當時真正給平哥兒的愛護又有多少呢?
事到如今崔幼瀾也懶得再去回憶,再去計較了。
崔幼瀾心一橫,立刻說道︰“你以為還會有平哥兒嗎?你我本就不想要他,會在一起也都是因為他,既然如此,大家橋歸橋路歸路才好。”
“你這話什麼意思?”徐述寒蹙眉。
“那日從宮里回來,我就馬上喝了活血的湯藥,”崔幼瀾看著徐述寒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一字一句說道,“這胎根本坐不住,平哥兒不會再有了。”
她的話音落下,徐述寒的臉色已經變得灰敗起來。
“你真的……”他不可置信。
崔幼瀾笑了一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