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雨沒接江霖的話茬，從桌上下來，繞著地上那攤水走到餐桌一旁，在餐椅上坐下。
她沒忍住抽了幾張紙巾扔到江霖身上︰“你先把地清理干淨。”
江霖笑笑沒說話，又抽了一沓紙巾扔在地上，腳踩著給清理了。
方若雨也不管他擦成什麼樣，拿起桌上的刀叉，開始吃飯，倒是江霖看她吃了一口涼掉的牛排，好心提醒︰“叫服務員加熱一下？”
“不……不用了。”方若雨差點噎著，服務生探究的眼神，她可不想在經歷一次。
“趕快吃了回去吧。”她吃的飛快。
江霖果然沒再折騰，安安分分吃完了這頓飯。等回到學校，又提醒了幾次讓她做好考前準備，還幫她一起檢查了準考證和文具。
“你平時考試都不知道要帶哪些文具吧”，方若雨覺得搞笑︰“你東西準備好了？”
“怎麼，關心我啊？”江霖心情難得的好，語氣也一反常態，像在逗她。
方若雨沒理他，江霖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麼好听的話來，換個話題︰“後天考完試在考場門口等我，我去接你。”
方若雨手一頓，又恢復無所謂的態度︰“干嘛？”
“我請全班去和園玩。”江霖靠床頭半躺著，看著她整理背包的背影︰“咱倆考場有點距離，你別著急，找個地兒等我。”
“不用……”方若雨扭頭看像江霖，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江霖的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那時候剛好晚高峰，我可以地鐵過去，而且……”
方若雨停了下，又想到什麼︰“而且剛考完試，大家應該都會先和家人聚一下，我建議你把聚會時間往後推一點。”
江霖臉上又舒展開。
沒錯，高考這麼重要的場合，考生父母都會在場外等候，不可能考完試就去和園。
他的確考慮不周。
“你這班長沒白當，倒是挺有經驗。”他拿起手機給花姐打了個電話，把組的局安排在了考試結束當天的晚飯後。
然後又發了個消息。
方若雨的手機震動個不停，她還以為是電話，沒想到拿起來發現是幾十條微信消息。
全都來自班級群。
江霖只發了一句「8號晚上我組局，請全班在和園一聚。」
江霖本就高冷，從沒在班級群講過話，這下突然邀請大家開party，已經引起全班轟動。
更別說和園作為神秘會所，班里沒幾個同學去過，這下有機會開開眼，大家像生活有了盼頭一樣，紛紛做起了捧哏，要多捧場有多捧場。
方若雨看了會兒群消息，她對和園這個地方有說不出的感覺，她感謝這里，卻又不願意再踏足這里。
索性把手機扣下，拉上背包拉鏈，直接上了床。
江霖果然說到做到，把她摟到懷里，手指在她肩膀上摩挲了幾下︰“睡吧。”
方若雨耳朵貼著他的胸膛，原本亂糟糟的腦袋，听著耳朵里震得隆隆響的心跳聲，像白噪音一樣，沒多久就睡著了。
高考兩天，一直在下雨。
六月的天，已經開始有夏天的炎熱，下雨倒是帶走了暑氣，過了晚飯時間，陸陸續續就開始有同學到了。
江霖難得約同學聚會，花姐把這個聚會當成了頭等大事來辦，甚至封了一個館給他們包場，如此大的派頭，到場的同學相當震撼。
早知道江霖背景深，今天算是開了眼。
本來就是花樣年華，正是對萬物都好奇的時候，和園的一切，甚至江霖這個人，他們都充滿了新鮮感。
屋里屋外，看東看西，嘰嘰喳喳。
江霖敷衍地回應，內心煩躁不堪。
方若雨還沒來。
從考試結束開始，他就沒打通過她的電話。微信發了幾十條，語音撥出去幾十次都沒人回應，連電話也始終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直到大家新鮮勁兒過了，都落了座，大家討論的話題從和園和考試發揮變成了方若雨。
“班長怎麼還沒來？”李希這個大嗓門一出聲，本來還只是私下討論著怎麼方若雨還沒來的話題，一下子被放到了台面上。
“她好像下午沒參加考試。”平時在班里不怎麼起眼的王妍小聲說了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整個包間都安靜下來。
江霖騰的站起來，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你怎麼知道？”
王妍被江霖冷冷的氣場嚇的結巴起來︰“我……我和她一個考點，前幾場考完試都一起出的考場。”
“然後呢？”江霖大步越過人群走到王妍面前，直接在她面前半蹲下，壓迫感太強，王妍平時本就有些膽小，整個人被嚇得往後退，沙發柔軟，她直接倒在靠背上。
江霖壓住內心的焦慮，等王妍坐定才柔聲問︰“你怎麼知道她沒考試？”
“我想著……”王妍這個小透明，平時她連江霖長什麼樣都沒敢仔細看過，現在被江霖這麼注視著，一下子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越想好好說，話越說不順溜。
江霖幾乎耐心盡失。
他一拳砸在旁邊的桌子上，生生砸上一杯紅酒，紅酒順著手往下流，在旁邊的女生尖叫一聲，她看見那紅酒里還混著血。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驚到了，一下子竟然沒人出聲。
倒是汪夙作為副班長先站了出來，他先開門叫了服務生，然後走到江霖身邊拍拍他肩膀，一如既往的斯文和氣︰“別擔心，也許是若雨的媽媽病情不太好，她提前交卷了。”
汪夙說完就要抬他的胳膊檢查傷勢，卻被江霖冷著臉一把拂開了。
周邊的同學沒人知道方若雨母親生病，話題又轉到汪夙身上，有人忍不住問相關情況，方若雨平時人緣好，此刻大家也沒了別的心思，急切地等汪夙說話。
汪夙沒接話，既然江霖不領情，他轉頭蹲在王妍面前，循循善誘，問她知道些什麼。
剛才他存了私心。
他和方若雨從小一起長大，方若雨從來不希望別人因為母親的病情而憐憫她，所以這件事就成了一起來到新學校的兩個人的秘密。
可他也有嫉妒心。
他在餐廳看到兩人牽手一起吃飯，好勝心在這一刻佔了上風，他故意透露了他和方若雨的秘密。
顯然，這個秘密在他說出來之前，還只屬于他和方若雨。
江霖，也許並沒有那麼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