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只要不濫殺就好了。
    胸口處正好有一封從涇北傳來的書信,信上說,晏氏族人流放途徑涇北,遇上滾石落下,死傷慘重。
    晏映忽然摸上他的臉,笑容燦爛︰“今日我問的,先生都答了,替我解決了一大心事!”
    她忽然站起身,摟著他脖子,在他嘴邊“吧唧”一口。
    晏映親完,轉身就走,謝九楨沒反應過來,神情竟然有些愕然,不一會兒,晏映端了一盞茶過來,兩手奉上︰“喏,剛才听先生聲音嘶啞,是不是渴了?”
    謝九楨緊了緊嗓子,仰著頭看她。
    他眸色暗了暗︰“不是……”
    聲音竟然更低沉了。
    晏映疑惑地端詳他,剛要說話,腕上忽然覆上一只手,將她往床上一拽,茶杯應聲落地,茶水濺得哪都是,她驚叫一聲,眨眼間已經被壓在身下,撞上那雙情絲纏繞的眼眸,她方才知道先生為什麼聲音沙啞了。
    晏映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呀,可是謝九楨這樣抓著她的手腕不放,她就忍不住心頭亂跳,臉上飛霞……人前,他是清冷寡淡的謝太傅,人後,他也有壓制不住情.欲,抱著她抵死纏綿的時候。
    人怎麼能這樣!
    恍惚時,她好像听到先生貼著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他說︰“你別在把我忘了。”
    他聲音那麼小,像是哀求,也像是命令,總之听著有些許可憐,晏映抱著他的背,想說自己不會忘呀,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忘了,今後也會愛上先生一個人,她就做他的小妻子。
    可是那些話都被細碎的輕吟聲掩蓋了。
    這一夜睡得非常安穩,晏映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她剛睜開眼楮,一下就看到謝九楨正幽幽地看著她,給她嚇了一跳。
    發現人醒了,謝九楨忽然握住她的手,卻沒說話。
    晏映竟然在他眼里看出一絲絲小心翼翼。
    她坐起來,反握住先生的手︰“先生,你怎麼了?”
    她看到謝九楨面色一松,緊繃的身子也放輕了,目光柔和許多。
    晏映一下子就明白他是怎麼了,原來是怕她又把他忘了,所以才這麼緊張害怕。
    不知不覺的,先生竟然也會因為她有了這麼恐懼的情緒,晏映有點心疼,將他抱了抱︰“先生你看,我忘了你兩次了,每次都能再愛上你,我覺得我這輩子可能只會對先生動心了,你別害怕,也別厭倦了我好嗎?”
    她大抵是這個世上最會說情話,最會安撫人的女子。
    謝九楨要說什麼,碧落進來了,兩人只好依依不舍地分開。
    碧落捂著眼楮想要出去,晏映把她叫住︰“你去西院跟阿姐說一聲,今日去玄武門,讓阿姐準備準備。”
    碧落應聲走了。
    她其實也是試探試探阿姐,昨日魏濟說了那樣的話,今日阿姐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還是要去玄武門,那大抵就是確實對魏濟有意思……
    用過早膳,出府時,晏映果然看到了晏晚。
    晏晚眼神有些躲閃,晏映全當沒看到,拉著阿姐上了馬車。
    謝九楨作為提出開設武恩科的人,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操持,早上用過飯就匆匆走了,他們姐妹兩個倒是不緊不慢。
    到了玄武門時,看熱鬧的人已經許多了。不光晏映她們感興趣,別的貴族里也有喜歡這種場面的,尤其世家貴女們,都是些血氣方剛的漢子,說不定還有長相好的,沒人不喜歡看這種人杰們角逐爭鋒的畫面。
    晏映遮著日光遙遙看了一眼,正琢磨著先生為她準備的位置在哪,旁邊忽然走過來一個穿紅戴綠的小娘子。
    晏映看著甚是眼熟。
    “太傅夫人,是不是找不到位置了,隨我來吧。”滕六娘笑意綿綿地看著她。
    晏映想起來了,是滕氏六娘,當初在淇陽侯家見過一面,具體因為什麼事情忘記了,她只記得這個滕六對自己冷嘲熱諷。
    晏映有些警惕︰“不用了,我自己再找找。”
    滕六笑笑,听出她話音里的抵觸,並不生氣,她上前來,走到晏映身邊,低聲說了一句︰“是太傅大人托我照顧夫人的……”
    晏映瞥了她一眼。
    “之前……多有得罪,如今你已經脫離晏氏,我對你自然沒有惡意了。”
    晏映好像听出了什麼,之前擠兌她,似乎是因為她沾了晏氏的光,所以被一並討厭了。
    可是憑什麼滕六討厭她她就要忍受,湊過來她就要挨過去?
    晏映心中莫名有些煩躁,卻盈盈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多謝滕六娘好意,現在比試還沒開始,我想帶著阿姐隨意轉轉,就不麻煩你了。”
    說完,看了鳴玉一眼。
    鳴玉就想翻白眼,饒是他再木訥,也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醋意。
    鳴玉乖乖帶路,幾人越過滕六就走了,滕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皺眉站了半晌,末了才松展眉頭,頗有些好笑地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
    “挺有脾氣的嘛!”
    她這樣“不請自來”,定然是惹了晏映隔應了,可是也不至于將她放在心上吧,就算給滕六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肖想謝太傅啊……她今日就是來做個跑腿的,沒想到還惹了人不快。
    滕六壓力有點大。
    玄武門旁的擂台已經搭好,鳴玉帶路,將她們帶到了視野最好的地方,晏映四下一看,沒有亂七八糟的人,省得她去應付,剛要安下心坐下,就看到滕六坐到了她旁邊的席位上。
    晏映心情就不美好了。
    滕六如坐針氈,覺得自己得解釋一下,她對她笑笑,笑容有些僵硬︰“太傅大人怕有人擾夫人清淨,所以做了這個安排。”
    晏映本是心中不喜,听她這麼說,神色微微緩和了,她偏過頭看了對面一眼,淇陽侯的郭家四娘在高台的另一邊遙遙相望,魏王府的儀仗離這里很遠。
    “鳴玉。”
    鳴玉附身道了一句︰“滕氏是能信的。”
    晏映就懂了。
    她記得滕氏的根在清河,侯府後院的秋娘原是清河郡王妃,滕六不喜歡晏氏……
    好像有些清晰了,但仍舊有細枝末節的東西模糊不清,她莫名有些頭疼,正好有人招呼,便心安理得地將冒上心頭的猜測壓下去。
    “我是來看診的。”魏濟不知何時站在旁邊,背著一個藥箱。
    晏晚將頭埋起,緊緊咬住唇。
    晏映看著魏濟光明正大出現在這里,心里就氣呀,這人怎麼能這麼道貌岸然?要不是她偷听,現在保準要贊他一聲“魏倉公辛苦”。
    “魏倉公如此上心,還追到了這里……”
    晏映裝不知道,神色驚詫地看了他一眼。
    魏濟放下藥箱,一邊拿脈枕一邊坦然說道︰“都是我該做的。”
    他好像一語雙關,晏晚偷偷瞪了他一眼,魏濟笑著看她︰“晏娘子,把手放上來。”
    晏晚恐怕妹妹看出端倪,不敢表現地太明顯,只好把手腕放上去,這次魏濟沒有拿手帕蓋上,而是直接覆手上去。
    “你——”
    晏晚要把手抽出來,魏濟卻先知先覺,用了巧勁將她的手腕叩在脈枕上,外人看不出來晏晚在掙扎。
    魏濟揚了揚嘴角︰“晏娘子,你脈象不穩,什麼事如此介懷,情緒跌宕起伏啊。”
    晏晚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晏映坐在前頭縮了縮脖子,真想捂住耳朵跳下去,這魏濟果真不一般,連她阿姐都應付不來,她阿姐多厲害一個人啊,竟然反駁不出半句話來。
    魏濟不得寸進尺,認真把了會兒脈就將東西收起來了,卻沒說離開,做到了旁邊空著的席位上——原來早有準備。
    玄武門又不是晏晚家的,她也不能做主把魏濟趕走,只好無視他,卻總是無意識被那人的視線牽著走,正焦心時,忽然听到妹妹的聲音。
    “阿姐,在那!”晏映扭頭喚她,手指指著下面。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能看到參加武舉的人群中一個面色黝黑,劍眉星目的人。
    晏晚也笑了︰“怎麼又黑那麼多!”
    有點看不清,她起身走到欄桿旁,細細去看︰“你怎麼認出來的,我都認不出來了。”
    晏映湊過去︰“他剛剛朝我偷偷揮手來著。”
    下面那個人似有所覺,仰頭往這邊看,然後露齒笑了笑,日光耀眼,襯得那牙齒又白又亮,像是能閃光一樣,人憨憨傻傻的。
    晏映不禁捂眼楮,才多久時間不見,她弟弟怎麼變得這麼傻了。
    這人正是兩人許久未見的晏歸麟,晏氏出事前,晏道成和舒氏就被連夜送走了,晏歸宸在謝九楨的書院里,倒是不必害怕誰來將他抓走,至于早就說要參加武舉的晏歸麟,則被謝九楨藏了起來。
    如今換了個身份,終于出現在京城的武試上。
    改頭換面,還換了個身份,好在當初是晏映頂替他在京城生活三年,否則還真不一定能瞞過去。
    這還是晏映後來在謝九楨那听說的。
    武試開始。
    按照筆試成績排名,剩下這些人都是筆試成績排在前頭的,武試科目有馬射、步射、平射、馬槍和對擂,只有馬槍和對擂是需要兩兩比試的。
    先頭比射箭,尚書台主管兵曹的官員根據成績打分,晏映最關注的就是陳硯時和自己二弟。參加武試的人寒門子弟居多,剩下是在家族沒有蔭恩的人,唯一一個與眾不同的,要數那個新找回來的福王殿下。
    他雖是王爺,卻是所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唯唯諾諾地低垂著頭,一有人靠近,就跟嚇破了膽似的,趕緊躲到隨從身後。
    他的箭術成績不好不壞,平射拿到了乙等優秀,馬射和步射差點,只摸到了乙等低級,泯然眾人。
    但他一個傻子,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算好的了,別人本身也沒寄予他多大希望。武試繼續進行,很快到晏歸麟上場,他上去時,晏映听到喊他的名字是“趙鐵牛”,晏歸宸笑得嘴角抽抽,晏映差點沒滑到台下。
    “這也太土了吧!”晏映不能忍受。
    但其實那些寒門子弟里諸如這樣的名字有很多,很多平民家里,奉行賤名好養活的俗話,不會給孩子起特別文縐縐的名字。
    想起,肚子里也沒那個墨水。
    晏映也就是心里嘀咕兩句,很快就被二弟的身姿吸引了,他在軍營里呆過,騎射都是在戰場上練就出來的,相比別人,多了幾分沉穩,快狠準,有時就是因為一瞬間的猶豫,才會失了準頭。
    甲等優秀!
    這已經算最好的成績了!
    晏映和晏晚心里高興,卻不敢太過張揚,畢竟那麼多雙眼楮看著,趙鐵牛跟她們是素不相識的人,表現得太欣喜,該惹人多想了。
    今日的武試落幕之後,兩姐妹趕緊走下高台,不能多說什麼,二人只好隔著人群對趙鐵牛笑笑,趙鐵牛接收到她們視線,又露出白白的牙齒。
    人多眼雜,武試之後總有時間再見的,上了回去的馬車,晏晚總是心神不寧,知道阿姐還在想魏濟的事,晏映也不打擾。
    晚上謝九楨回來,晏映沒給他好臉色,安寢時,謝九楨想抱抱她都不行,晏映背對他,抱著被角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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