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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20節

    少女心事以潦草結局收尾,他輕飄飄的一句拒絕給這段感情畫上了一個句號。
    他永遠不知道,她究竟偷偷喜歡了他多久多久。
    -
    後來,裴千嶼步步緊逼,而她被動地往後退。
    他“不輕不重”地警告了舒頌身邊的爛桃花,而那學弟一股綠茶味,轉頭就向她哭訴。
    而舒頌听學弟發來的語音時,裴千嶼就在她身旁。他忽然坐直了身體,語氣什麼溫度︰“當初怎麼就沒多疼疼我?”
    “慫慫。”
    冷淡美麗的鳳眼勾著一抹光,他拖腔拽調,細數她的舉動還起了勁︰“欺負我就這麼能耐。”
    -
    “我清醒著放任自己淪陷,眼見著喜歡日復一日熾熱,它隨著那片孔明燈,灼燒、明亮,一日日生生不息,接天遮幕地流動成漆黑夜色的銀河。
    但他听不見。
    那是深埋于心底,不為人所知的心事。”
    暗戀就是,明明甚至一秒都沒有擁有過,卻好像已經失去過他千萬次。
    第19章 枕函敲破漏聲殘(七)
    沈如晚沒離開東儀島多久,又主動到訪,別人倒還沒事,章清昱是最驚訝的。
    “沈姐姐,你怎麼來了?”章清昱主動問,“是有什麼事嗎?”
    她直接略過了龍王廟落成的事,這是很明顯的,沈如晚對此根本沒有半點興趣,更不會特意來到東儀島。
    沈如晚對章清昱沒什麼好隱瞞的。
    “我對一件東西很感興趣,忽然得知它和東儀島有點淵源,特意過來看看。”她簡略地說,問章清昱,“你們這里有沒有什麼似有依據的奇聞傳說——不要和我說鄔仙湖和龍王的傳說,肯定不是那個。”
    章清昱听見奇聞傳說,想起的第一樁自然就是鄔仙湖和湖底龍王,這是周邊口口相傳的最大奇譚,然而沈如晚沒說兩句就先把這個排除了。
    這要想別的,那可就有些難了。
    沈如晚也不催,想了想,又補充,“倘若和七日紅有關系的,你都說出來,有一個是一個。”
    她不說朱顏花,偏說七日紅。
    章清昱哭笑不得。
    這又不是大白菜,還要限定條件,東儀島哪有那麼多傳說啊?
    “沈姐姐,你也知道,我不是東儀島人,章家也不是本地人,很多掌故傳聞,家里也沒有個老人能講給我听。”章清昱不由面露難色。
    可沈如晚目光一瞬不瞬地望過來,章清昱又不忍心叫她失望。
    沉默許久,章清昱輕聲說,“對東儀島祖輩流傳下來的傳說,我知道的不多,但我听人說起過一些不是傳說的舊聞,可能只有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全都說給你,沈姐姐你自己判斷。”
    沈如晚挑眉。
    章清昱不是在東儀島長大,章家也不是早就住在島上的望族,那章清昱又是從哪得知這些旁人不知道的隱秘?
    章清昱抿了抿唇。
    “沈姐姐,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沒什麼好瞞你的——其實我和我娘都不知道我爹到底是個什麼人,他從來不說自己以前的事情,就連名字也是假的,他說自己仇家不少,怕拖累我們。”說到身世,章清昱未免有些難堪,“我長大後常常覺得我娘糊涂,連對方真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願意在一起,騙子一騙一個準。”
    說一句就先自己貶低兩句。
    若非平常總被人以此攻訐嘲笑,誰會句句謹慎?
    既不傷人也不損害旁人利益的事,全是個人選擇,結果自負,更不提章清昱連當事人都不是,旁觀者又憑什麼去攻訐嘲笑?不過是享受那點肆意貶低旁人的快感罷了。
    沈如晚垂眸,淡淡看章清昱一眼。
    “你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就夠了,”她說,“既往之事,何必細究?”
    雖然沒有哪一個字是安慰,但字字已寫滿安撫,足夠章清昱听出沈如晚對她的身世並沒有什麼指點江山的打算。
    “沈姐姐說的是。”章清昱不由抿著唇笑了一下,精神振奮起來,“扯遠了,還是說秘聞。這秘聞其實是我從我爹那听來的,那時候我還很小,我爹娘都在,帶著我去舅父家做客,飯桌上熱鬧,我爹就說起臨鄔城外的東儀島。”
    那時章家還沒有發家,仍是臨鄔城里最尋常不過的普通人家,可姑娘帶著姑爺回娘家,還是能湊一桌大戲。硬脾氣還愛發號施令的大舅哥,自作主張找了個夫婿的倔姑娘,再帶一個來歷詭異卻真心愛妻子的新姑爺,一頓飯比戲里還熱鬧。
    第一回 上門的新姑爺在飯桌上好聲好氣,為了妻子展顏,對大舅子多有討好。
    好在新姑爺走南闖北見過看過,沒說多久,便和大舅哥相談甚歡。
    聊著聊著,做姑爺的順口提起臨鄔城外的東儀島,提起時也只當是談資。
    “我爹說,鄔仙湖以前真的有龍的蹤跡,鄔仙湖的傳說也大體都是真的,只是時間久遠,大家都以為只是傳說了。”章清昱在沈如晚面前總比在旁人面前更敢說,或許是因為她知道沈如晚無論如何都不會嘲笑她的言論,“我爹還說,東儀島就在鄔仙湖上,風水極佳,在那個傳說中,應當是水底龍宮的入口。若有什麼法事,在東儀島上便極容易成功。”
    這也幸好章清昱是同沈如晚說了這話,若叫旁人听見她有模有樣地說起什麼水底龍宮、真龍,只怕笑也要笑死了。
    沈如晚只是微微蹙眉。
    上次她在湖里找那只鰱魚妖的時候,基本便將整個鄔仙湖查探過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龍宮,也沒有真龍留下的蹤跡。
    但她想歸想,卻沒打斷章清昱。
    “我也是後來才明白,我爹其實是個異人,學過幾手簡單的法術,沒什麼大本事,半是賣身手,半是招搖撞騙,走江湖見過的人多,這才結了不少仇。”章清昱說,“我第一次听說朱顏花的別名叫七日紅,就是當時我爹喝醉了告訴舅父,我爹的師父曾經就看中東儀島的位置,在這里修行了一段時間。”
    沈如晚眼神微凝,“你爹的師父叫什麼?”
    這個章清昱就不知道了。
    “我爹和他師父,不像沈姐姐你們修仙者宗門里的師徒那樣。”她解釋,“我爹的師父最喜歡到處撿徒弟,隨便教兩手就把徒弟扔了。至少我記憶里,我爹早就不和師父聯系了。”
    這怎麼听起來和曲不詢說起的線索來歷一模一樣?
    那位前輩真有這麼喜歡收徒弟?
    沈如晚匪夷所思。
    “我只記得這些。”章清昱不好意思地看著她,“我爹就和我舅父聊過這麼一次,後來我爹娘帶著我再來臨鄔城的時候,章家就已經發家了,也不知怎麼的,我爹忽然就再也不樂意來了,連帶著我娘也再不回娘家了。”
    要不是後來父母俱亡,章清昱也不會再來臨鄔城,更不會在東儀島上一待就是好多年。
    沈如晚只覺古怪。
    親戚未發家時很是殷勤,親戚發家後卻避之不及,這怎麼也不符合常理吧?
    她沒對章清昱說這話。
    陳年舊事,還是家事,她不愛摻和。
    “我怎麼听說你為了那個小姑娘,給章家父子好一個下馬威?”曲不詢笑她,“這就是你的不摻和?”
    沈如晚一頓,冷冷看他一眼。
    “我愛怎樣就怎樣,他們高不高興,難道我會在乎?”她神色冷,語氣就越發冷硬,“管與不管,全看我是否樂意,同你又有什麼關系?”
    他管得著嗎?
    曲不詢沒忍住一樂,唇一撇,唇角古怪地牽動。
    這說著說著就冷臉,做了好事偏要說成是自己樂意,給她說破了她還不高興,到底是個什麼脾氣?
    他怎麼記得從前還在蓬山的時候,邵元康還說第九閣的沈如晚師妹梅雪根骨、玲瓏心思,很是會做人,哪天大家認識一下,多個朋友多條路。
    邵元康怕不是認錯人了吧?
    “對對對,你說的是,人生在世就要隨心所欲。”曲不詢應和得很絲滑,態度自然地點著頭,“要是一不小心有人被幫到了,只能說是他們的造化如此,要感謝就感謝他們自己命好,和咱們絕無關系。”
    話是那麼個話,被曲不詢這麼一說,怎麼就陰陽怪氣的?
    沈如晚斜眼看他,表情很自然,仿佛沒半點別的意思。
    她想發作都嫌小題大做。
    “走了。”她神色冷淡。
    懶得和曲不詢多說。
    曲不詢看她縴細筆挺背影頭也不回,站在原地半晌,搖搖頭,半嘆半笑。
    沈如晚走到半途,站在門廊里轉身。
    “你之前說的那個培育出七夜白的前輩,叫什麼名字?”她問。
    曲不詢看她。
    “那人也不知道他師父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師父常用的別號。”他敲了敲桌角,淡淡地說,“他師父自稱華胥先生。”
    *
    沈如晚照舊還是在章家下榻。
    她來時並未知會,但章家父子怎麼也不會拒絕接待,章清昱更是親力親為幫她把之前住過的客房又收拾了出來。
    傍晚落霞籠罩雲天時,她站在院里,手里還握著朱顏花的殘枝。
    朱顏花花期七日,自然是早就過了,一片花田只剩下花枝。
    之前她同種花人說過,原先的花田不再適合種花,最好再覓一片新地。
    種花人听是听了,但只听了一半,又重新定了一片地方種花,但原先種花的地方還是留了一半繼續種。
    “沈坊主,也不是我不信你的話。”種花人說起時,很是糾結,“可我們祖祖輩輩都再這里種花,我要是忽然改了地方……唉,總是心里不安。”
    其實就是怕她怪罪。
    但沈如晚又有什麼好責怪的?
    在凡人世界生活這些年,她早以習慣凡人諸事求穩、畏懼改變的習慣。
    還是那句話,倘若她還是十來歲的年紀,當然會意頗不屑,認定凡人們都冥頑不靈,可她見過看過,知道一切畏懼改變,都是因為如今看似尋常的生活,都已是竭盡全力。
    “你們有你們的顧慮。”她語氣平淡。
    該說的她已說了,這事和她的關系已經翻篇。
    她現在想要的,僅僅只是一截朱顏花的花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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