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說完，桌上其他人紛紛操起碗，一人舀上一碗湯，咕咚咕咚灌下肚子。
廖清歡明顯感覺到陸長纓的氣壓有點低了，好笑的站起來給他舀了一碗，這才把他給安撫住了。
他們幾個人圍著桌子吃得正香，旁邊饞得不行的同學們就沒那麼好受了。
香，是真的香，不僅香，還特別的誘惑人。
關鍵伙食還好，又是魚又是肉的，雞鴨全都不缺。
已經有好些人端著碗筷去洗碗的時候，路過他們這一桌刻意放慢了步子，然後咽著口水，一步一步的走了。
只是到了下午，陸同志的媳婦是和平飯店廚師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這還是張秋燕傳的，上回被陸長纓那麼說了一通之後，她就不喜歡陸長纓了。張秋燕覺得，陸長纓太不尊重人了，她又沒說什麼，只是看廖清歡穿得太好了，誤以為對方是zou……資……派而已，才那麼說她的。但陸長纓沒必要那麼刻薄的說她什麼臉貧瘠吧？
後來校報里還把她批評了一番，讓她丟臉丟得厲害，走到哪都被人嘲笑，指指點點的，跟她玩得好的幾個女孩子都不和她玩了，現在的她只能一個人獨來獨往。
听到宿舍里有人說陸長纓的媳婦帶了不少菜過來看他，還說那些菜做得有多好吃。張秋燕心里一個不高興，直接就說了。
“她就一個普通廚子，沒讀過書，只會做兩個菜。這樣的人怎麼能跟陸同志在一起呢？倆人根本不般配，陸同志這人非常的膚淺，跟那個女人結婚只是看中她的臉而已。”
反正張秋燕想不通，如果不是喜歡那個女人的臉，像陸長纓這種家里條件好的怎麼會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呢？她輸就輸在長得沒那麼好看。
不過她堅信，遲早有一天陸同志會後悔。沒有共同目標，沒有共同話題的兩個人是走不長遠的。
而她不一樣，她沒了陸同志就沒了，她成分好又是大學生，想找個有著共同革命目標的是遲早的事情。
宿舍里其他幾個女孩子听完張秋燕說的話，都沒了聲音。
她們知道張秋燕心里不痛快，但人家都結婚了，你還這麼說人家夫妻倆好像不大好吧？而且人家沒讀過書就沒讀過書唄，有一技之長，還是個廚子，靠自己掙錢有什麼不好的？至于陸同志膚淺，意思就是說，人家長得比你好看，跟陸同志結婚了，陸同志就膚淺了？哪有這種想法的？
麻花辮朝其他幾個室友使了個眼色，幾個人都拿上書，嘴里說著要去圖書館，一個個全都走了。
張秋燕還等著大家伙來符合她呢，誰知道一個個跟不敢說似的走了，氣得她暗暗咬牙，一轉眸就去了其他宿舍。
她覺得自己想得沒問題，在其他宿舍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之後，自己就滿意了。
于是關于廖清歡身份的事情就傳了出去，但事情發展跟張秋燕想得不一樣。
大家知道了她廚子的身份，居然開始打听起陸長纓媳婦的在哪里做事，她做的菜實在是太香了，看著又好吃，大家都想嘗一嘗。
學校負責校報的跟劉兵關系不錯，之前校報上批評張秋燕的文章就是劉兵讓人寫的。知道大家都在打听陸哥媳婦的時候在，他干脆又讓人寫了一篇文章，上面詳細指出了廖清歡工作的飯店在什麼位置，還添油加醋的寫了一些打听來的關于陸長纓和廖清歡的愛情故事。
文章寫得纏綿悱惻，男人看了想找個廚藝好的媳婦，女人看了想找個守護自己的男人。于是一時間學校氛圍都變成了粉紅色，有不少人看對眼走到了一起。
至于張秋燕宣揚的那些身份不匹配的事情，哪有什麼匹配不匹配的，人家男才女貌，都已經結婚了，祝福就完事了。
這些事廖清歡不清楚，陸長纓全身心投入在研發室里，自然也沒有太關注。
全都是研發室其他人解決的，當然了，鄭楚華還有張興國倆人也在後面推波助瀾了一番。
開玩笑，祖爺爺祖奶奶的愛情由他們來守護，誰都別想在背後說什麼花頭子。
廖清歡趁著休息時間給陸長纓他們送了幾次飯，飯店就開始經常出現工人大學的學生了，要是踫到廖清歡，還一個個嘴甜的喊嫂子。
雖說這些學生陸長纓估計都不認識，既然是他校友，她還是都笑眯眯的應下。
就算自己不怎麼去陸長纓學校，這些學生踫到她還會跟她說陸長纓在學校里干了什麼，都跟眼線似的。
……
十二月底，各大飯店還有廠子單位又開始吃憶苦思甜飯了。
廖清歡今年想做點花樣，畢竟是飯店，把飯菜做好吃點是必須的。于是她就帶著劉紅星他們研究，該怎麼把憶苦思甜飯做得好吃那麼一點。
窩窩頭是必備的，之前飯店做窩窩頭，用的是雜面，主要材料是玉米面。
但這玉米面是很粗的那種，里面還有一些雜質，做出來的窩窩頭吃起來很死。如果是干著吃的話，那叫一個難以下咽，脖子伸長了還能梗在嗓子眼的那種。
一般廖清歡吃這個，必須得配著水，就算是這樣，都還能梗得不舒服。
所以她就讓劉紅星把玉米面再磨兩遍，磨到很細的層度，再用紗布過濾，雜質全都清出來。
這樣處理過的玉米面比普通精白面還要細一些。
至于其他雜面，也都這麼處理。
其實材料沒有變化，可做出來的窩窩頭卻細嫩很多，也更容易下口。
除此之外，廖清歡用野菜炒切成丁的豆腐干，陪著窩窩頭一起吃。
蘿卜纓子也不像以前那樣，只是清水煮一遍，撈出來就直接吃。而是先煮熟，隨後切碎，合著香油米醋蒜末等一起攪拌均勻。
不過廖清歡做的這些，其實都是飯店人自己吃。
于是一連吃了好幾天的憶苦思甜飯，飯店所有人不僅沒瘦，還都胖了一點。
這天廖清歡正在後面琢磨著做蘿卜纓子豆腐碎湯的時候，馮巧巧帶著自己的孫女還有個老人上了門。
“巧奶奶，玲玲，李爺爺？”
廖清歡看到老李頭的時候有點驚喜，這不是當初跟馮巧巧一個病房的老李頭嘛！
今天的老李頭穿著一身中山裝，被廖清歡喊了一聲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跟之前在病房活潑的樣子簡直大相徑庭。
“誒誒誒，廖師傅咱們好久不見了。”
廖清歡笑著讓他們倆人坐下，又去拿了熱茶過來給他們倒上，並塞給玲玲幾個牛奶糖。
“確實好久沒見了，我之前走得匆忙，李爺爺您想吃的肉味素菜都沒給您做呢。”
“這不是特意過來吃的嘛！听巧 、老馮說你回來了，我就想著帶他們過來一起吃個飯。”
因為病好了，現在的老李頭跟馮巧巧一樣，都挺精神的。
廖清歡看了看老李頭又看看馮巧巧，總覺得哪里不對，但這不對又說不上了。
她也沒深想，又聊了幾句，再問問玲玲的學業。就讓他們坐在外面等一等，喝喝茶，自己則到後面去安排老李頭想吃的菜了。
當初她答應過老李頭，給他做素菜，但是要有肉味。
廖清歡做素齋不算太擅長，但以前吃過很多次，對素齋還蠻感興趣的，就自己研究著做過不少次。不然她也不會那麼自信的跟老李頭說什麼，給他做出肉味的素菜了。
後廚人不多，因為沒什麼生意，平時不怎麼請假的幫廚們大多數都請了假，一年到頭來也想休息幾天的。
張文躍和孫林也不在，這幾天都回了自己師父身邊幫忙。
所有後面也就只有旺子還有劉紅星以及三個幫廚，前面的服務員也不多，除了林香香還有一個服務員，李淑華肚子大了，這幾天有點不大舒服，也請了假。
見到廖清歡到後面拿著個筐子挑選菜，劉紅星舔著臉問道，“師父，您中午做什麼啊？”
瞅著拿出來的食材，也不像是要做什麼憶苦思甜飯的樣子。
廖清歡去了一塊冬瓜，劉紅星湊上來她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把籃子遞給他拿著。
“有客人點菜，我做菜，至于做什麼，紅燒肉，脆皮鴨還有排骨和牛肉。”
劉紅星听得口水直流，恭恭敬敬的捧著個籃子。
“那您做的菜能不能，能不能讓我也嘗嘗？”
他都好些天沒吃肉了，有點饞得慌。
廖清歡把食材選好，然後把籃子接過來，在劉紅星期待的眼神中，淡定的搖搖頭，“想得美，咱們繼續吃憶苦思甜飯。”
劉紅星的臉垮了，廖清歡滿意極了，拎著籃子去了小廚房。
老李頭坐在凳子上，有些緊張的搓了搓自己的手。
“那個，老馮啊，咱們真不跟你那倆孩子說，咱們在一起的事了？”
馮巧巧睨了他一眼，把玲玲吃剩下的糖紙收起來，放到口袋里。
“咱們都這麼大年紀了，算了，還是說吧。倆孩子都很關心我，如果不說的話瞞著他們不好。”
老李頭嘿嘿一笑，“那是那是。”
笑過後老李頭又不好意思的偏過頭去。
他自己的媳婦早就沒了，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後，也沒想過要再找的。
只是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大年紀了，居然老房子著了火。
明明在醫院那會吧，倆人也就是相鄰的病床，經常說說話而已。馮巧巧比他先出院，倆人也沒啥聯系了。
等他出院後住回自己家，有一天遛彎散步，正好看到馮巧巧。
這才曉得倆人房子離得不算太遠，于是就干脆結伴散步，再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再到後來馮巧巧把孫女接過來，老李頭跟學校那邊有點關系，就把玲玲給弄到了學校里去念書。
一來二去的，倆人就更熟悉了。
相處中老李頭有種春天來了的感覺，沒嫁過人的馮巧巧也覺得自己對老李頭感覺不一樣，就，還挺惦記的。
直到後來陸長纓跟廖清歡結婚，陸長纓搬到飯店後面來跟廖清歡一起住了。
家里頭就只剩下馮巧巧和玲玲，倆老人都是孤單的，思來想去的，就干脆搭個伙。
不結婚，也不住在一起。
都這麼大年紀了，也沒旁的心思，只是圖個陪伴而已。
因為有好長時間沒見到陸長纓和廖清歡了，馮巧巧就想著找個機會跟倆孩子說一聲，這不老李頭說要過來吃飯，她也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陸長纓中午從學校回來，直接從後院門進來的，他把自行車放到牆角，就去找小廚房的廖清歡。
“回來了？正好，巧姐過來了，還有個老李頭，不知道你還記得不，當初巧姐生病住院，她臨床的那個老李頭啊，和巧姐都是甦城人。”
廖清歡把切成大塊的冬瓜放到鍋里去煎，隨口跟陸長纓說道。
陸長纓偷偷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好，我去前面看看。”
被偷親了一口的廖清歡笑容甜蜜，朝他擺擺手，“去吧去吧，中午咱們跟他們一起吃飯啊。”
心情不錯的陸長纓來到前面，看到馮巧巧正準備喊人的時候，就听到那個背對著他的老頭去逗弄玲玲。
“小玲子，以後啊，你得喊我爺爺，跟親爺爺一樣的那種。”
馮巧巧一抬頭，正好看到陸長纓。
“小陸，你回來了。”
老李頭也趕緊回頭，跟陸長纓打招呼，“小陸，你，你來啦！”
陸長纓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坐到他們對面，掃了倆人一眼，一時間，氣氛有點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