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神色一動,他立刻明白了陳珂話里面的意思。
只是他有些困惑。
太史令、咸陽令反下大錯?
蕭何微微皺眉思索,心里百轉千回。
這兩個人和誰有關系,又是犯了什麼錯,才能夠讓少府這麼確定,這兩個人要完蛋?
突然,一個人閃過他的腦海中。
趙高。
這兩人只有一個共同點,都娶了趙高的女兒。
而趙高似乎被關押在大牢中,在皇帝南巡之前就已經入獄,他的兩個女兒也是被關了起來。
想到這里,蕭何就不敢在往下想了。
他當即笑了笑,看著陳珂說道︰“原來如此。”
蕭何恭恭敬敬的目視著陳珂,神色平靜中帶著一抹微乎其微的討好。
許是恭敬太多,討好太少,這一抹討好並不容易被看見。
蕭何還是有些風骨的。
“下官一定完成此事,為大秦,為陛下分憂。”
蕭何並沒有說為陳珂分憂,只是說為大秦,為陛下分憂。
這個事情,不是陳珂的事情,而是皇帝和大秦的事情。
見到蕭何如此明白,陳珂心里也是笑了起來。
不愧是日後大漢的第一任丞相,而且還是漢初三杰中,唯一一個下場比較好的人啊。
張良早早地脫身成為平民,韓信在未央宮中亡命。
唯有蕭何當了大半輩子的丞相,最後依舊是全身而退,保住了身家性命。
陳珂舉起手中的酒杯,望著坐在那里的蕭何。
“蕭兄,陳某飲了此杯。”
“百家宮的事情,便看蕭兄如何做了。”
蕭何看到陳珂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後,當即連喝三杯。
“少府客氣了,都是為大秦做事,為陛下做事而已。”
他說著,還是翻開了那本文書,一邊看一邊感慨著。
“少府此書,乃是大才。”
“下官能夠看出,此書中的筋骨乃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且都是一個人的行事風格。”
“大抵上,這些筋骨全都是少府弄的吧?”
蕭何帶著贊嘆︰“化百家而為己用,將百家並為百家宮,令諸子百家都能在其中授課。”
“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功德啊。”
陳珂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只是淡淡的笑著。
蕭何揣測著陳珂的意思,緊接著說道;“只是,我瞧著這些課程中,還缺少了一個。”
“不知道陛下、朝廷、以及少府對此事是怎麼看的呢?”
陳珂抬起眼楮,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蕭何。
他毫不以為蕭何能夠看出這其中的圖謀,畢竟如果看不出,那就真的有愧于他漢初三杰的名聲了。
“還缺的,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東西。”
“只是這些東西不是我能夠觸踫的,也不是你能夠觸踫的。”
陳珂意味深長的說道︰“那需要陛下去決斷。”
蕭何趕忙點頭,笑著說道︰“少府說得是。”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在說這文書中的內容,只是談論著學識。
陳珂學識淵博,東南西北各個種類都知道。
蕭何的學識同樣十分淵博,更是兼了一個「精」,所以兩個人聊得十分開心。
此時,站在遠處的小廝走到陳珂的身邊,低聲說道︰“少府,陛下有旨,傳少府入宮。”
陳珂眨了眨眼,臉上帶著歉意的看著蕭何。
“蕭兄,陛下有令,令我急速入宮,便是不能繼續與蕭兄暢談了。”
他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惋惜之情。
“待到來日有時間了,定然與蕭兄暢談。”
蕭何也是連忙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恭敬之色︰“下官恭候。”
.........
百家宮中,一處不算很偏遠的大殿內
孔賢坐在那里,臉上帶著些許從容,他在等待著皇帝的人來抓他。
他是跑不掉的,所以根本不用跑。
皇帝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人,正是顏崆。
顏崆神色復雜,他看著孔賢說道︰“孔先生,難道當初之事,便是為了今日麼?”
孔賢絲毫不猶豫的點頭︰“不錯。”
他注視著站在那里的顏崆,輕聲道︰“顏崆,你必須是要記住。”
“如今,孔儒一脈唯有你乃是嫡傳。”
“儒家之傳承,都在你的身上了,務必讓其不能斷絕。”
顏崆低著頭︰“孔先生,還有孟秋先生在,如何會只有我一人呢?”
孔賢不屑一笑。
“孟秋是最不像孟家人的孟家人,若是孟子先賢有靈,怕是要被此賊子氣死!”
顏崆還有些不甘心,只是說道︰“那還有先生的孔家呢?”
“難道孔家就這樣子放棄先生了麼?”
孔賢抬起頭,看著尚且單純的顏崆,無奈一笑。
“顏崆,你知道我犯下的是什麼罪名麼?”
顏崆的頭更低了︰“謀逆。”
孔賢微微點頭,神色似乎很平靜。
“是的,謀逆。”
“謀逆之罪,按照秦律來說,應當是要誅九族的。”
“孔家現如今的影響力雖然沒有之前大了,但誅九族的罪名依舊會讓嬴政那個暴君考慮。”
“他不是擔憂、害怕儒家,也不是怕了天下人。”
“而是嬴政清楚地知道,殺了所有孔家人能夠得到的利益,遠遠沒有留著孔家來得多。”
“哪怕嬴政是一個暴君,他也依舊是一個好皇帝。”
“他知道該如何做。”
“而孔家更是如此。”
孔賢的腦海中似乎在回憶著什麼一樣,他輕輕的說道︰“孔家的人太多了。”
“有支脈,有嫡系。”
“我雖然是嫡系,但我有七個兄弟,這七個兄弟又是有一共三十多個孩子。”
他平靜的看著顏崆︰“我若死了,我的孩子定然不能繼承孔家家主的位置。”
“那麼,他們甚至是他們的孩子,就有了希望。”
“所以我只能死。”
“在我失敗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死了。”
“只是現在還未來得及殺了我而已。”
孔賢太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了,他仔仔細細的分析給顏崆听。
目的便是為了讓顏崆能夠獨立,能夠帶領儒家走向更強大的日子。
哪怕這之前,需要長久的蟄伏也是一樣。
孔賢閉上眼楮,最後說道︰“皇帝讓米鍪裁矗 憔妥鍪裁礎! br />
“哪怕是讓你唾罵孔子先祖,你也必須如此做。”
他睜開眼,眼楮中帶著一抹殘忍。
“你需要投靠嬴政,哪怕遺臭萬年也是一樣。”
“孟秋、曾露、石懸尼已經放棄了孔儒,你必須要讓孔儒繼續流傳下去!”
“所以你絕對不能死!”
“哪怕遺臭萬年!”
此時的孔賢顯得十分癲狂,他的眼楮因為過度激動已經變成了紅色。
顏崆站在那里,看著如此瘋狂的孔賢,嘆了口氣。
而後微微點頭。
“崆知道了。”
顏崆看著孔賢,目光堅定︰“我會完成先生之願的,先生放心就是了。”
............
上將軍府
蒙恬坐在府邸中,神色淡漠,他仔細的看著手中的東西。
這是北疆發來的急報,說是匈奴如今陳兵邊境,似乎隨時準備南下。
蒙恬皺了皺眉。
雖然大秦並不懼怕匈奴,但如今大秦之中百廢待興,且正在迅速的恢復中,不適合打仗。
可若任由匈奴人如此這樣的停留在這里......
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蒙恬按了按額頭,臉上帶著疲憊又為難的神色。
他將面前的東西收了起來,準備等到明日朝會的時候,交給嬴政,讓皇帝處理。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需要皇帝處理的。
蒙恬處理完政務後,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臉上的冰霜之色逐漸的消退。
他習慣了這樣子冷臉對世人,因為當將軍的,若是太過于仁慈,是沒有辦法當將軍的。
下面的人不會服眾,也不會听他的話。
...........
上將軍府
王翦看著面前的人,臉上帶著感慨。
他拍了拍王五的肩膀,輕輕說道︰“如今你在制造署中,已經是陳珂小子的人了。”
“就不要總是來看我了。”
“我這把老骨頭,整日泡在溫柔鄉中,難道還能沒你們活的時間長?”
王翦裂開嘴大笑著,他的眼楮卻是不自覺地濕潤了。
“在制造署那邊,過得如何?”
“老弟兄們的日子可還過得去?”
王翦仔仔細細的交代著。
“若有什麼事情了,記得拿著當初給你們的拜貼來找我。”
.........
章台宮
陳珂做好了準備之後,便走進了章台宮。
章台宮內燭火通明,嬴政坐在書案前,燭火將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嬴政的影子隨著燭火的跳動而跳動,顯得十分玩趣。
“臣見過陛下,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嬴政並沒有放下手中的筆,听到陳珂的話,只是說道︰“坐吧,何必如此拘禮?”
陳珂應聲坐下之後,見著嬴政沒有理他的意思,當即也是托著腦袋發呆。
等到嬴政處理完手中的事情時,這才看見發呆的陳珂。
臉上不禁帶著一抹莞爾的神色。
陳珂雖然聰慧,但卻二十有三,與他的兒子扶甦只差了兩三歲而已。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的這個年紀就算是當他陳珂的父親都是夠了。
“咳咳。”
嬴政輕咳一聲,將陳珂從發呆神游中喚醒。
他看著陳珂,面目嚴肅,腰也是下意識的坐直了。
“自南巡歸來後,朕心中激蕩。”
“如今匈奴、百越虎視眈眈,犯我大秦之心不死。”
“朕心中知道,攘外必先安內。”
“朕準備對六國之人,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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