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來燕國?為何要受這洋罪?為何拒絕她的提議?
是生她的氣了嗎?
她會否離去呢?
想到那方清瘦的身影,在蒼茫的雨夜中一點點遠離自己,甚至變成微末的一點。沒來由的,她想到了夢境中的青衣女子。長安會否也像是那個青衣女子一般,消失地無影無蹤,像是從未來過一般?
景晨忽地坐起身。
她不願。
不管是出于什麼目的,不管她要她什麼,不管是真生氣還是在做戲,她都不願長安離去。
她在榻上坐了片刻,心緒越加煩亂,索性抓過剛剛脫下沒有多久的衣衫,匆匆穿上,推門而出。
細雨下落,密密地砸在她面上的白玉上。不顧風雨,亦不顧他人目光,她運功而行。幾息之間,便已經到了回風閣上方。
回風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躲開暗探,景晨小心翼翼地在房頂上找尋著長安的臥房。
此舉當真是放浪,若她是男子,這便是壞了長安的清譽。要是過往,她或許還會在意些許,可今日她已經顧不得這些,她只想知曉,長安是否真的欲同她分道揚鑣,不再圖謀她。
找過一間又一間旖旎又奢靡的臥房,在一處僻靜的角落,當真讓景晨找到了長安的臥房。
她飛身向下,輕聲落在房門口。
臥房內,長安閉著眼,無論如何都睡得不安生。前日昏睡過去後,醒來她便發覺自己的身形有異,是以告知碧琴她來了葵水,可只有她自己才知,及笄多年,她並無葵水,亦無生養的能力。
每每都是月圓之夜才有此等疲累的時刻,如今為何會提前了呢?
恰在此刻,听到了房外輕微的聲響。她睜開眼,眸光沉靜,思考著會是誰深夜前來。
今日之事,若是她心中毫無波瀾,那當然是騙人的。她自小錦衣玉食、受人尊崇,來之前想過會遭到非議與重重試探,但當真的面臨此事時,她才恍然發覺,她高高在上時日甚久,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同真的蕭氏女感同身受。
比起燕人的詆毀與侮辱,莫名的,她更為生氣的是齊晨。
又是那副宛若救世主般的語氣。
蕭氏女雖常示弱,但到底也是官宦嫡女。以齊晨聰慧程度,如何能不知她偽裝下的清高。偏生要讓自己的好妹妹前來搗亂,還用二百五十兩白銀折煞于她。
她怎能不氣?
若非齊晨面上的白玉,她何苦來此地受這份罪。
思及她面上那方白玉面具,以及那瘦削的身形,長安煩躁的心緒倏然平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復雜,有些許心疼又有些許快慰。
齊晨什麼都不知曉,不知自己的命數與身份,更不知如今危險已經逼近。她本不欲救她,可一想到她將只身一人面對如此死局,心下又有些不忍。
到底神交多年,她該繼續留下的。齊晨只有死在她的手里,才算得上是死得其所,至于旁人,尚沒有踫她的權利。
想明白後,心就平靜了下來,不再焦躁。
正當她閉上眼楮,思慮後續該如何讓景晨更進一步時,有人推門而入。
門板發出“吱呀”聲,長安睜開眼,目中一片清明。
“何人?!”
景晨甫一進門,便對上了長安冷冰冰的眸子,她腳步一頓,停在門口,低聲︰“景晨前來賠罪。”
景晨?
她竟姓景?
第039章 驚雷
驚雷
\
長安心緒飛轉, 動作卻是安然,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坐起身, 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外面,低聲問︰“將軍深夜來訪所謂何事?可被外人發現?”
見她如此問, 景晨便也不做假地回她︰“來賠罪。不曾有人發覺。此處的小廝,還不足以發現我的蹤跡。”
好一句不曾被人發覺。長安被子中的手陡然攥緊, 頓感壓力叢生。如此人物, 怎的就能是景氏人呢?若是生在楚國該多好。
景晨眉心微凝, 她試探性地是上前了一步。在距離床榻幾步遠的位置上,忽地抬手,深深地行了一禮, 道︰“今日之事,苒林回府後已同我講明。她錯會我意, 這才造成今日局面, 無論如何,此番都是我的不是。還請姑娘能夠原諒晨,莫要同晨生氣。”
苒林?
是那位面容嬌俏的女子嗎?她竟住在司馬府中的嗎?
長安顯出明悟之色,隨即眼里醞上了薄怒, 她轉頭看向景晨。景晨正抬眼瞧著自己的反應,心下更是氣懣,從不有過的情緒涌上心頭。
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說出拈酸吃醋的話來,可眼下卻是實實在在地說出了口。
“將軍說笑,韶豈可生將軍的氣。天色已深,將軍還是早日歸家吧, 免得有人在府中等得日久,那才是真真的生了將軍的氣。”
此言一出, 莫說是長安自己,就是站在不遠處的景晨都怔愣住。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長安面色爆紅,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心慌至極。她自是想要同景晨更近些,卻,卻不該是這種。如此姿態,難不成裝相日久,自己真的成了蕭氏女了不成?
景晨抬頭看向她,眼中有些許困惑。
她緩緩地走到長安的床邊,站在她的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長安位高權重,甚少會仰頭視人,知曉她如此可能會不舒服,景晨便跪坐了下來。她生得高,現下跪坐在床前,倒是能夠微微抬頭看向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