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這人愣了一愣,才回過神來,連忙快步跟上。
    外面院子里忙忙碌碌,說話的工夫,已經大致準備停當。越冬手里捧著備好的喪服,正向底下人交待什麼,听得動靜一抬頭,看看江寒衣,又看看她︰“殿下?”
    “嗯,”姜長寧冷淡點頭,簡短道,“他也同去。”
    對面錯愕了一瞬,連忙應下,轉身去備車馬。
    身後的人一言不發,跟著她一路走,很久,才輕聲道︰“謝謝主上。”
    姜長寧的腳步稍稍頓了一下,無聲撇撇嘴。
    謝她什麼?謝她願意讓他又一次賠上性命,護衛在側嗎?還是謝她……很識好歹,沒有真的等著他動手將她打暈?
    後脖頸升起一陣淡淡涼意。她臉色發青,腳下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
    有些人的膽子,養得太大了也不好,早晚該收一收了。
    虧他想得出來。
    ……
    不消半個時辰,馬車已至宮門前。
    若在往常,這個時候,宮門必定已經下鑰,夜叩宮門,乃是重罪。然而此刻,朱紅大門不叩自開,門前來往巡邏的羽林衛,與垂首侍立的宮女,手中提的燈遠遠望去,便是一片通明。
    甫一下車,便有一隊羽林衛迎上前來,領頭的校尉向她一拱手︰“齊王殿下。”
    她點點頭︰“如今怎麼說?”
    “請殿下往未央宮去。前頭魯王、秦王已經到了,皆在里面候著。”
    對方將她身後的江寒衣打量兩眼,眉宇間微露銳利︰“只不知這位是……?”
    “哦,這是本王的府中人,尚未過禮,陛下亦知道,”姜長寧臉色如常,“按規矩,今夜事大,宗室當攜眷入宮,只是不巧,本王原有一個能主事的側室,剛剛犯錯,讓我打發回母家了,如今身邊,只得這一個。”
    她垂眸︰“將軍見笑。”
    “不敢,”對面抱了抱拳,“殿下客氣了。既如此,請吧。”
    姜長寧只待如從前一般,將下人留在宮門外等候,剛扭頭要向越冬囑咐幾句,卻听那校尉又道︰“這位姑娘,也可同往。”
    “哦?”
    “如殿下所說,今夜事大,”她向越冬手中捧的,裝著純白替換衣裳的包袱瞥了一眼,“太師的意思,特許留一兩個人在身旁伺候,終究方便些,若有萬一,也不至于忙亂起來。”
    “果真是蕭太師考慮周詳。”姜長寧眉心微動。
    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並無人敢露了笑意,只淡淡頷首︰“如此,多謝將軍。”
    “無妨。”
    那校尉亦與她見了個禮,臉色嚴肅,向旁一揮手︰“夜深難行,你們替殿下引一引路。”
    然而上前來的,卻並非宮女,而是一隊衛兵,個個高大板正,腰間佩劍,身上穿的軟甲,在燈火與月色的共同照亮下,微微泛著寒光。
    姜長寧沒有說話,只沉默地接受了安排。
    永巷深深,即便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在夜半走同一段路,卻又與白日里很是不同。
    哪怕燈火再多,在照不到的遠處,高高的宮牆在夜色里竟如山崖般陡峭,黑漆漆的巨大的影子,夾道立在兩旁,令人感到一陣壓抑窒息。
    衛兵的軍靴聲,與腰間佩劍踫撞的響聲,在此刻听來,都格外清晰,且沉悶。
    越冬都有些發怵,在她身旁小聲道︰“這樣大陣仗,怪人的。”
    有一個衛兵听見了,扭頭看她一眼,她立刻就噤了聲,再不敢說話了。
    身旁有另一個身影,夾在成群的行伍女子之間,他卻絲毫沒有落了下乘,步履從容,投落在地上的長長的影子,如修竹一樣挺拔。
    姜長寧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他。面容也很沉靜,沒有半分懼色。
    少年的臉俊秀得很,額角上落下的傷還未愈,卻陡然顯現出一種不凡氣度,和天上的皎皎月光,映作一色。
    那是他平日里,在她面前紅著臉,小聲喊她主上的時候,絕不會展露出來的氣度。
    那才是赤誠的,固執的,哪怕明知此行千難萬險,也一定會陪在她身邊的,江寒衣。
    他察覺她在看他,大約忽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從容,太不像一個尋常男子,神色微微一動,腳下細碎向她靠近了幾步。不過轉眼之間,便換上了一副亦步亦趨,且帶著幾分怯意的模樣,好像對宮中情形怕生得厲害,一心依附于她。
    只是手藏在衣袖底下,很輕地踫了踫她的手,遞過來一個眼神,用口型道︰“主上小心。”
    姜長寧無聲揚了揚唇角。
    其實無須他提醒,何人看不明白。
    這一隊羽林衛,引路是假,押送是真。從在宮門前見到的第一眼,她就覺出那校尉的神色,有些不對。
    她記得,當初她兵行險著,做局廢了羽林大將軍薛晏月這一枚棋子,整個羽林衛都交由旁人代掌,只是瞧如今的模樣,蕭玉書那老狐狸,大約已經反將一軍了。
    形勢凶險,她臉上的神色反倒是輕松了,忽地一抬手,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江寒衣向身邊攬了攬。
    江寒衣一怔,一句主上幾乎脫口而出,回想起此時身份,硬生生改口︰“殿下?”
    “怕嗎?”她溫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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