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暈車

    梁宜微微晃神。
    陸休對她的了解,顯然比她自以為的還要再多一些,哪怕是關于她只字未提過的病癥,也可以被他輕易窺析。
    梁宜聯想到他們共處一室的那麼多個瞬間——陸休是如何在她身後投來注視的目光,如何刻意表達忽視,卻又如何將她的一切都自覺包攬進自己的責任範疇內。
    他偷偷進入過她的房間嗎?
    病例單在臥室床頭的第二層抽屜里,第一層則放著指套和她五花八門的玩具。
    他都看到了吧?
    他一定都看到了。
    梁宜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努力壓抑下因興奮而翹起的唇角,明知故問道︰“我的身體狀況怎麼了?”
    陸休沉默地凝視著她,若有似無的冰冷氣息纏繞過來。
    “我說過我不會再去煩你…”
    梁宜貼近了些。
    即使坐在同一平面,視線仍錯落出高度差,她不得不通過略微仰視的角度看他。
    她手臂跨過中間的扶手區域,將掌心覆在陸休手腕。
    “可是陸休,你為什麼要先來擔心我呢?”
    陸休沒應聲,抬腕反捉住她不安分的指,指腹順著她的指根與掌心下移,最後貼在她的脈搏之上。
    說不清是恰巧還是故意,但總歸沒有留下任何反應的時間。
    動脈連接心髒,她過速的心跳,就這樣暴露無疑。
    沒多少調情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在陳述事實,或許還有更多的對于她病情的關切。
    陸休垂眼說︰“你心跳很快。”
    老男人就愛研究這些望聞問切的試探,梁宜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唇,不知為何會有種被他的目光一寸寸剝離至赤裸的錯覺。
    熟悉的燥熱感自脖頸處開始蔓延,在他的注視之下,很快在皮膚上落下實質性的紅暈。她的脈搏就是一切心猿意馬的最好體現。
    可陸休卻把她的反常誤解成某種病痛,他略疑惑地皺眉,松開了禁錮她的掌心。
    “還覺得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要,”梁宜搖頭,“我好像有點暈車…”
    陸休眉骨中間的那道溝壑不自覺又加深了些,條件反射般在白日聊天框諸多信息中,提煉出關于她一整天基本沒怎麼吃飯的那條。
    他替梁宜調低了座椅角度,車窗開了點縫隙,側身時余光注意到手邊的礦泉水,是他喝過的。
    陸休視而不見地略過,只是告訴她︰“睡一會。”
    梁宜把這一切都收進眼底,她乖巧點頭,卻沒有就這樣放過他的意思。
    說是睡覺,卻不閉眼,側著臉貼在座椅靠背,發亮的瞳珠一瞬不移地盯著陸休看。
    陸休揉了揉眉心︰“又怎麼了?”
    她很快可憐兮兮地說︰“我這樣睡不舒服。”
    “快到家了——”
    他的話在下一瞬被梁宜俯身的動作阻斷。
    她重新湊近,跨越了座椅間的界限,背部半弓著緊貼上車頂,再稍微傾身,人已經從他臂膀下鑽了過來。
    她屈膝,連同著臀部一起擠進陸休腿間的座椅縫隙里,塌著腰,身體緊貼上他胸膛,靠手臂攬住他脖頸來尋求支撐點。
    “我要這樣睡…”梁宜不抬頭,聲音從他胸腔前傳入耳蝸,“哥哥。”
    她語氣中很少有這種討乖的腔調。
    尤其是在對他無所求的時候,尤其是在稱呼他為哥哥的時候。
    “梁宜……”陸休用力閉了下眼。
    身上的人型掛件卻一動不動。
    他指尖嘗試拉了下她的後衣領,依舊毫無反應。
    陸休沒了耐心。
    掌心扣在她後頸位置,虎口卡住軟肉,像提溜小動物一樣把她拎坐起來。
    他顯然並不習慣這樣,指尖力道把握不準,少女緊致的皮肉也並沒有給他適當的發力空間,結果是在她脖頸處留下了幾枚預期以外的甲印。
    他側過眼,語氣比往日都要嚴肅,命令她︰“回去坐好。”
    梁宜無視警告,不高興地瞪他︰“你讓我覺得更暈了。”
    她此刻整個人像瓣脫水的橘子,分明是在抱怨,聲音听起來卻力不從心。
    她蒼白的唇一張一合︰“我想喝水……”
    陸休的語氣在她的指接觸到瓶身時陡然加重,“梁宜,你是暈車,不是神志不清。”
    他點到為止地提醒,從她手中奪過瓶子,塑料發出被擠壓的脆弱噪音。
    分明沒有任何提供聯想的媒介,可陸休還是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他的指尖握在梁宜脖頸上的觸感。
    她皮膚組織太薄,透出血管的顏色,甲印錯落在其中,看上去竟像是添了幾道傷痕。這不可避免地讓陸休想到了更多。
    瓶中的水從晃蕩歸于平靜,只需要幾秒的喘息時間。陸休視線上移,盯著她因為委屈而撇下的嘴角,聲音冷淡而平靜。
    “這是我喝過的。”
    除了在需要梁宜主動認錯的時候,他的問話內容基本上不會往有意誘導的方向偏離。
    但這並不意味著沒有意外。
    他咬字很輕地問︰“你還要喝嗎?”
    二十三歲,早就不是對待男女關系尚未開化的無知少女,點頭意味著什麼,陸休想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偏偏此時車子停在庭院升降門前,司機的聲音從駕駛位傳來,示意他們到了。
    時機湊巧得過分,在陸休得到答案之前,梁宜已經推開車門,從他的身上跳下去了。
    她粘人的那股子勁來得快,抽離得更快,身形像只輕盈的貓,只顧自己的來去自如。
    陸休垂下眼,拎著礦泉水瓶口下車,任憑冷空氣消解他懷中的余溫。
    梁宜就在進入院內的角落垃圾筒前,她一只手把長發攏進手心,好避免嘔吐物沾上去。
    說是單純的干嘔或許更貼切些。
    她胃里空無一物,只能在胸口上下起伏的動作中勉強吐出些消化液體,那其中還混著生理性眼淚,酸澀和腥咸的滋味,將她壓迫得頭暈目眩。
    視線里最終出現了熟悉的瓶身。
    梁宜愣了一下,才仰頭看向陸休,還有他將礦泉水遞予而來的手。
    她還有笑的力氣,帶著某種心思得逞後的挑釁意味。
    她的臉很紅,唇色卻蒼白,抬手接過來,毫不避諱地張嘴含住瓶口。
    液體將她的臉頰兩側撐至鼓脹,液體充盈口腔後再被吐出,過程只存續不到一秒,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暗示信號。
    陸休凝視著她翹起的唇角,和沾了淚水後輕顫的眼睫形成反差。因為過度嘔吐,她整個人汗涔涔的,簡直像只脫水的可憐幼鳥。
    瓶底只剩淺淺一窩水,也全部被她吞入口腹,梁宜幾乎是帶著報復的心理,復述他先前的那句試探。
    語氣是近乎坦率的天真︰“哥哥喝過的水給我,沒關系嗎?”
    陸休想她難道向來就是這麼愛較真的個性嗎?
    他瞥見梁宜唇角未干的水痕,又很快轉移了視線,喉結上下滾動一圈,壓下那些無奈的笑意與喟嘆。
    陸休沒給出答案,用他一貫冷淡的語氣回避問句,收尾這段詭異的鬧劇插曲。
    “回房間整理一下,準備吃飯了。”


新書推薦: 渣了高冷校草以後 捉弄[女尊] 毛毛雨[久別重逢] 被高嶺之花首席盯上了 你要對我負責[gb] 糙漢將軍的病美人 重生後,老婆又不要我了 [封神同人] 哪吒三太子養成攻略 [咒回同人] 綁定偽戀愛系統“攻略”高專 [咒回同人] 咸魚十影沉迷六眼美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