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榮念慈睡得很安穩。
現在甦葉確定了，榮念慈上輩子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蓄意謀殺。
也許這輩子榮念慈和自己沒有如膠似漆的時期，所以呈現在榮念慈眼中的情緒便沒有遮擋。
她在害怕。
這種不該出現在榮念慈這樣強大的人身上的情緒，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尤其是那些害怕還指向了自己。
榮念慈在害怕自己什麼，總不會怕自己會害她，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榮念慈怕自己也離開她。
甦葉想到這一點，隨之而來的情緒還沒涌上來，嘴邊就說出了一句話。
“我不離開。”
甦葉說完就有點不解，皺眉補充，“起碼一年內。”
之後的日子里，隨著榮念慈大腦損傷的修復進度越來越快，榮念慈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甦葉變得沉默寡言，但也不似之前冷冰冰的，面對榮念慈的主動搭茬，也會陪她說上幾句話。
“今天怎麼一直不說話？”榮念慈坐在躺椅上，曬著太陽，她輕輕拉住甦葉的手腕問道。
甦葉低頭看了眼榮念慈的手背，天天打營養針，蒼白無力，瘦得厲害。
甦葉將榮念慈的手掌移開，榮念慈眼中閃過一絲暗淡。
下一刻，甦葉將榮念慈的手放在陽光下，調整了遮陽棚的透明度，讓榮念慈多曬一些太陽。
榮念慈嘴角牽出一抹微笑。
“一百天，”甦葉淡淡開口，“今天是，今教授一百天祭日。”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個月，榮念慈愣了一下，心頭有點細微的不悅。
甦葉瞄著榮念慈的表情，語氣平靜道︰“好懷念啊。”
榮念慈有點酸，“懷念什麼。”
“懷念好人。”甦葉說完，垂下視線，表情流露幾分悲傷。
榮念慈愛吃醋，但更受不了甦葉露出這種表情。
甦葉說，“那些人好可惡，我好生氣。”
榮念慈心軟得不行，“什麼人？”
甦葉將機械人上街抓學生的事情說出來，表示自己的憤懣與難過。
榮念慈安慰了她好一會兒，說背後發號施令的人肯定會受到懲罰。
甦葉沒說話，等到下午的時候，她走進衛生間上網，就看見網上流傳出一段視頻，名稱“二十八世紀，竟如亂世當街殘害學生”。
這段視頻清晰度很高，拍攝的角度也很刁鑽，將學生們的惶恐、堅強、不屈，以及機械人的暴力執/法都錄了下來，而且音頻也很清晰，能听見“填海造田”四個字。
甦葉當做沒看見這個視頻，關掉光屏，回到臥室。
“店長朝我要錢，”甦葉對著釘釘抱怨，“我又沒有今教授的遺產，按照合同，不該由今教授的遺產，來清償債務嗎？”
釘釘剛給甦葉上完遺產法，就听甦葉這樣說，忍不住笑道︰“嗯，如果今麥兒有遺產的話。”
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榮念慈手指動了動。
幾天後，甦葉聯系店主，問店里裝修用的錢夠不夠。
店主樂呵呵，“夠了夠了，我們缺多少錢就申請多少錢，今教授的卡里一直都有錢。”
甦葉關掉通訊，沒有再說話。
她走到榮念慈面前，拿走榮念慈端著的杯子，續了杯熱水，塞回她手里。
“我們談談。”甦葉說。
榮念慈正在意識空間里听管家系統匯報工作，聞言沖甦葉笑了下，“等我半個小時。”
甦葉也不好奇榮念慈要一個人發呆半個小時做什麼，沖監控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
管家系統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家主，要不你先和甦葉小姐談談？”
榮念慈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麼，甦葉和我說話的樣子，令我感覺毛毛的。”
管家系統，“我也。”
“我最近沒做什麼事吧，她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榮念慈快速將自己這些天的行為反思了一遍，“連她要給今麥兒過一百天忌日，我也沒二話。”
管家系統幽幽道︰“你是沒二話，你讓我停了一天的電，逼得甦葉從庫房里翻出了古董蠟燭。”
說到這里，管家系統痛心疾首，“二十一世紀的西歐手工雕花蠟燭，真空冷藏保存，多少錢啊，都夠我一個月電費了！”
榮念慈小聲嘟囔，“那也不能讓她把整個房間的屏幕都打上今麥兒的照片。”
“行，不愧是你。”
榮念慈有多小氣，管家系統懶得再說，“別磨嘰了，甦葉小姐等著你呢。”
半個小時到了，榮念慈將視線放在甦葉身上，擺出一個完美的微笑，“有什麼事呢？”
甦葉開門見山，“什麼時候，醒來的？”
榮念慈剛要張口，甦葉打斷她，語氣很沉，“你想好，我要听真話。騙我，我會走。”
“……這麼狠啊。”
氣氛一時變得僵硬濃重，榮念慈想說笑打破沉悶的氣氛，可甦葉只是盯著她，並不給面子。
榮念慈說了個大概數，“今年五六月吧，就那幾天。”
“那是，兩個月。”甦葉目不轉楮地盯著榮念慈，不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榮念慈果然僵硬了一下，笑呵呵地移開視線。
甦葉心道，果然。
“今麥兒，和你，什麼關系？”
榮念慈一動不動，地板的花紋忽然變得有趣，她盯得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