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笑著道歉，“非常抱歉剛才沒有听清您的話，您是要辦離婚業務是嗎？是和旁邊的這位……先生嗎？”
聶昭看著委委屈屈站在一邊的少年，懷疑他可能連初中都還沒上，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對，盡快吧。”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臉皺了起來，用老氣橫秋的語氣郁悶地說︰“我都是四十多歲的老阿姨了，突然跟這個十來歲的小屁孩結婚算怎麼個事啊！趕緊離了算了！”
少年嘴唇蠕動幾下，最終還是擠出了非常小聲的一句︰“這也不是我願意的……”
他才死沒多久，還在熟悉地府環境呢，突然被通知說自己結婚了，要去跟“新婚妻子”一起住。一臉懵的他趕過去一看，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個看起來才三四歲的小妹妹。雖然他年紀還小，但是也知道未成年是不能結婚的，趕緊就問是不是搞錯了。沒想到喊他過去的人甩手就丟給了他一張紅紙，說是他倆的結婚證？！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捧著那張“結婚證”的時候，心里在認真思索自己是不是真像媽媽說的那樣，玩手機玩太多所以變傻了。
根據他的“新婚妻子”的說法，她都已經死了四五十年了，突然被結婚，她也很不滿，所以就直接拉著少年來離婚了。
聶昭拿過那張紅紙看了一下，上面寫著兩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三個簡陋的手寫字——“結婚證”。
小女孩的名字叫陳小滿，小男孩的名字叫許帥，仔細算起來，小女孩確實是比小男孩早出生了三十五年。
聶昭一邊湊過去跟江小霜一起查看離婚所需材料，一邊豎著耳朵听櫃台前的兩只小鬼說話。
“麻煩死了，肯定是你們家人要給你找冥婚，所以才綁上了我！”
“對……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算了，這種事我听的多了，趕緊把這婚離了就算了，都什麼年代了，真是死了也不讓人安生。”
“喂，好了沒？”
听到陳小滿的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對自己說的，聶昭趕緊回過頭，擺出職業假笑，“您好，這是您辦離婚手續需要提交的材料，請將材料準備齊全再來辦手續。”*
她說著，遞上了長達十二頁的材料清單。
陳小滿很不耐煩地接過了清單，越看臉色越難看。
“離婚時女方需將聘禮返還？鬼知道什麼聘禮，就算有也肯定是那些活人給拿了，關我們死人什麼事？！”
“離婚時需雙方家長簽訂知情同意書？在搞笑嗎？結婚的時候怎麼不讓我們簽知情同意書呢？”
“如夫妻雙方遺體具有同居關系，請解除後再辦離婚手續？！”
她把材料清單用力丟到聶昭面前，強忍著怒意說︰“你解釋解釋，什麼叫‘遺體具有同居關系’？”
一邊的許帥在听前面的條件時臉都愁成了一團，听到這句話時從臉到脖子都紅了一片。
什麼同居關系，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聶昭拿過清單，看到那條要求下面有一行小小的補充說明，“遺體同居關系指雙方遺體合葬及類似情況”。
……
聶昭也覺得無語了，這些要求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人離婚啊！
陳小滿已經在抱臂冷笑了，“你們這些規定就是不想給辦手續是吧？”
聶昭低著頭，默默在心里回答︰“我覺得是這麼回事。”
“投訴！我要去閻羅殿投訴！”
閻王們都休眠了……聶昭只敢悄悄在心里回復。
實在是她也覺得虧，這事怎麼看都是民政局和這兩個孩子的家里人虧，她作為工作人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許帥也知道了離婚這事估計不好辦，小聲地對陳小滿說︰“實在不行就算了？我以後肯定不會打擾你的，你還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跟沒我一樣，行嗎？”
陳小滿怒道︰“誰要莫名其妙跟你一個小屁孩結婚！再說，我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憑什麼他們說把我賣了就把我賣了？好處都被他們拿了，我現在想離個婚還得經過他們同意？做夢！”
憤怒讓她原本慘白的小臉變得通紅，清脆的聲音也變得尖細起來，隱隱有發狂的趨勢。
聶昭很能明白她的感受，沒有誰能接受自己死了幾十年後還被家里人操縱，她也很想幫陳小滿和許帥離婚。
“請您冷靜。關于離婚手續，我們這邊的規定確實是這樣，不過我也是新來的員工，不知道您這種情況有沒有什麼對應處辦法。這樣吧，我去幫您咨詢一下老員工，請您下午的時候再來一次可以嗎？”
她態度十分懇切，沒有一點要敷衍的樣子，陳小滿也知道自己這樣發怒其實起不到什麼實際作用，勉強答應下來，只是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句，“下午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聶昭微笑著把他們送走，心里暗暗做了決定，如果實在解決不了，那就想辦法趁著病毒把系統搞亂的時候幫他們辦離婚。
經此一遭，聶昭終于知道為什麼說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一天能做成一單業務都不錯了，確實，按照這個要求，除非有兩只鬼主動找過來說要結婚，否則這業務算是一單都辦不成。
她讓江小霜先做到窗口前，自己走去找了邱姐，詢問像陳小滿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唉，這也沒辦法。”邱姐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主要也是因為那些父母擔心孩子早夭沒有伴，所以才會給他們結冥親，希望孩子們能圓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