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迭了個甲,也是解釋一下自己並沒有不臣之心。
他的話一出來,立馬打動了不少人,登時便有人回憶起老社主還在時的景象,恨恨道︰
我就知道宮司這個人實在是太目光短淺,怨不得神社在他手下沒有多少起色。
嘴上是這麼說,他當然也知道近些年香火不盛的原因是神明不再露面了。
可是想要抒發自己的怨恨,沒有比這更好的借口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附和著,尤其是上一任社主離世之後被打壓得厲害的的老臣,更是群情激憤,好像立馬就要到宮司面前討個公道。
眼看大家越聊越偏,副手連忙站出來安撫大家的情緒,又努力把話題拉回來,這次的危機,未嘗不是我們把宮司拉下來的一次機會。
他的眼楮里閃爍著野心,似乎已經盤算好了要怎麼借助這名神官的口,把宮司草菅人命,枉顧得失的事實宣揚出去,然後在社內掀起對宮司本人的不滿情緒,借助輿論將他趕下高位。
真是爛俗的套路,千紙鶴點評道。
誒呀呀,世人除了權和利,還有什麼真正放在心上的事情呢?
作為一名飽覽世事的饕餮客,千紙鶴已經覺得眼前的故事索然無味了。
它揮了揮衣袖,飄飄然下了山。
第024章 心知肚明
千紙鶴飄飄搖搖從野外飛回了城里。
它先是順著自己過去的記憶,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從側門飛回了屬于麻倉葉王的府邸。
剛一進門,便被留下來守家的貓又股宗撲了個正著。
是葉王大人讓你回來找我的嗎?
股宗還以為這是葉王看來給它傳信的信使,輕輕一揮爪就把千紙鶴按在自己的貓爪之下。
鶴鶴奮力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不僅在做無用功,還會被貓又鋒利的爪牙劃破自己的肌膚。
它立馬躺平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假裝自己是只死鶴。
看它真的閉上了眼楮,股宗還以為自己捂得太緊,便將爪子抬起一條小縫,用粉紅色的肉墊戳了戳千紙鶴,喂!問你話呢。
千紙鶴躺在地上裝死,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見它這樣,股宗有些暴躁,兩條尾巴拍了一下旁邊盛開的花叢,將幾朵剛剛露頭的花苞拍碎在泥土里。
千紙鶴雖然躺在地上,余光卻能看見周圍發生的一切。
破碎的花瓣飄到它腦袋旁邊,簡直是一種無聲卻又明晃晃的威脅。
千紙鶴立馬端正了自己的態度,從地上一跳而起,端端正正地飛在貓又眼前,跟它匯報自己的任務。
剛听了個開頭,股宗就露出一副震驚不已的表情,立馬叫停了千紙鶴。
你剛剛說你是在什麼時候被派出去的?
千紙鶴不知道它的表情為什麼有這麼大波動,還以為自己冒犯到了貓又的忌諱,戰戰兢兢待在原地,又不敢將剛剛的話復述出來。
直到貓又又一次不耐煩的亮亮爪子,它才在寒光的威懾底下重復了一遍。
我就是在葉王大人和銀古大人和鳴尊打架的時候被派出來的呀
這句話到底哪里犯了你忌諱,你倒是直說啊!
鶴鶴不懂,鶴鶴想哭!
千紙鶴不敢在明面上說出來,只敢在心底控訴貓又的霸道。
和它想的不同,股宗並沒有被觸犯到什麼忌諱,露出那種嚴肅到極點的表情只是因為它又一次想起來葉王曾經和它探討過的問題
人是否能夠戰勝神明,取代神明?
股宗不知道人能不能行,但至少妖怪不行。
這個時期,無論是後來遠近聞名的大妖怪玉藻前,還是發展壯大乃至建立了龐大西國的白犬家族都只是初露頭角。
妖怪們不僅沒有能和神明直接抗衡的高端戰力,也沒有發展出有系統有組織的團體。
剛剛步入平安時代不久,不管是人還是妖怪都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
掌握著強大陰陽術的人類脫離了神明的庇護和控制,終于開始發展出一批脫離了神道範疇,以自創的陰陽術為根基的陰陽師家族。
妖怪雖然懾于往日的余威從不靠近神社,但是對那些荒涼到連巫女都沒有的地方卻毫不手軟。
大半個霓虹國土幾乎都籠罩在名為妖怪的陰影之下,讓人間變成了煉獄。
就算它們現在並不成氣候,也是這片土地上日益滋生出來的頑疾。
可是即使這樣,這些土地上的妖怪還經常有神官和陰陽師被派去驅逐它們。它們也不是人類陰陽師的對手,因此往往在某地定居了不久,便被驅趕到下一個地區。
大部分妖怪不是被拔除,就是像它一樣被收做式神,在人類的管控下生活。
面對著這樣的頹勢,誰能敢說要推翻神明,要建立比神明的威名還要高遠的妖怪的榮光?
誰有這樣的能力?誰有這樣的精神?誰能不害怕神明已經鐫刻在它們天性中的本能?
股宗不敢想象這一切,甚至連一丁點的念頭都不敢有。
可是它卻驚恐的發現它的主人不僅有了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還切切實實落實了。
葉王跟它談論起,神明不過是空有力量的囚徒,這句話才過了沒幾天,怎麼就真的對神社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