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小的晏朗見到月亮,就會想到母親。
    因為父親說,母親一定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里,和朗兒看著同一輪月亮。
    朗兒的名字里也有月亮。
    “朗”有明亮之意,與母親的小名是一樣的意思。
    朗兒是母親很寶貝的孩子,所以才叫朗兒。
    可是某次,朗兒起夜,看見父親在軒窗前,手中拿著一張紙,一直看,一邊看一邊哭。
    可是次日醒來,父親又是一副溫柔的樣子,抱著朗兒,給朗兒穿衣服,陪朗兒看書習字。
    父親看上去不像是哭過的樣子,他便以為是自己昨天做的夢。
    直到再一次從李巍伯父家下學歸來,晏朗真的看到父親哭了。
    父親哭著抱住他,告訴他,他們要去江南尋母親。
    第70章 松梢月(2)
    臨行前,晏朗一定要去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們告別。
    是李巍家的兩個孩子,他們的年紀比晏朗稍大一些,晏朗自幼便同他們一起長大,與他們一起度過了自出生以來的人生中最快樂的幾個年頭。
    即便晏朗是晏回南的寶貝兒子,也難免不會有人在背後嚼舌根。
    尚且年幼的晏朗心智尚未完全,偶爾接觸到這些聲音時也會受到影響。
    曾有人對晏朗說她的母親是大周的罪人,盡管被晏回南發現之後,那人被晏回南亂棍打死了,但晏朗小小的內心還是十分受傷。
    他很向往自己的母親,很喜歡父親對他描述的母親,時常在夢中幻想母親與他生活在一處。
    他偶爾也會責備父親,如果父親沒有犯錯,母親也許就不會離開自己。
    但父親也對他很好,他又舍不得責備父親。
    他只想早點找到母親。
    “朗兒,這些東西給你。”李自濯拿出他和妹妹一起為晏朗求的平安符,還有他們親手做的禮物,“希望你和晏伯伯一路平安,這個小木馬是我刻的,我妹妹給你的母親做了一條手鏈,如果你找到母親了,也請幫我們把這些禮物送給他。”
    晏朗不明白哥哥姐姐為什麼要把這些東西給他,直到李自濯又說︰“我母親說,謝伯母是很好的人。我們想把這個東西送給她,想請求她回到你的身邊。”
    盡管晏朗今年才六歲,但晏回南沒有嬌慣著養他,很多方面他都教導晏朗要獨立自強,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堅強。
    晏朗也覺得只有自己乖巧懂事,長成非常非常好的小孩子,母親才會喜歡自己。
    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努力鍛煉自己,讓自己變成優秀的小孩。
    他從三歲便開始學習,盡管晏回南並不強求他那麼小就苦學,但是在晏回南忙得顧不上時,晏朗自己就會抱著書看,不懂的就用小包裹,自己倔強地背著小包裹來問自濯哥哥。
    時常抱著書看到很晚,小孩子容易犯困,困了就抱著書睡。一邊睡一邊等晏回南忙完公務回來。
    今天的晏朗也背了一個小包裹,他把哥哥姐姐給自己的禮物都好好地放進包裹里,背到身前,用手輕拍拍,確定它們都放好了,才肯定地對著哥哥姐姐用力點點頭︰“嗯嗯!朗兒知道了!”
    “朗兒和父親去過那麼多地方了,朗兒不怕的!這次我和父親一定會找到母親的!”
    李自濯表面上高冷,但內心也是個十分柔軟的小男子漢,在弟弟面前強裝鎮定地走上前去,摸摸弟弟的腦袋,將弟弟抱在身前做告別,“嗯。”
    他沒有問朗兒會不會失望,之前的許多次……晏朗回來之後心情都不好。
    他會悶悶不樂地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出來玩,一直看書,不知道有沒有因為羨慕別人有母親而偷偷哭。他只會跟哥哥說自己不高興。
    卻不明白,他這個情緒名為︰失望。
    晏朗如此,晏回南亦然。
    無數次地前往,無數次地滿懷希望又落空。
    他的心髒已經麻木如堅硬的石頭,無論如何摔打都那麼頑固。
    只要有一點點希望,他就會前往。盡管這一次傳回來的線索也十分模糊,是一個商人曾見過一個人與畫像上的女子長得相似。
    但這個人的身份不明,下落不明,只知道是在江南。那商人也只是匆匆一面,覺得貌美異常,難以忘記,卻不知那人的身份究竟是為何。
    之前已經有過許多這樣模糊不清的線索了,有些是為了騙賞賜,有些是故意要引誘晏回南過去加害于他,晏回南都沒有放棄,他都去了。
    只是全都失望而歸。
    這一次的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結果。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內心慌亂不安,卻又隱隱地跳動不停。
    江南,是他和謝韻幼年時最後一段美好的記憶。在那里,他明確了自己對謝韻的心意,不是對漂亮妹妹的簡單喜歡,不是弄丟一個小姑娘的愧疚。
    而是想要吻她,想要佔有她,想要娶她為妻的那種深深的欲望與情意。
    他自嘲地幻想,謝韻如果在那里,那她是不是也不曾忘記他們在江南的那段記憶。
    他內心強烈地期盼著。
    -
    兩個月後,白下城內,清風陣陣,巨大的畫舫內溫和一膘肥體壯的壯漢圍著桌子相對而坐,而在溫的身旁坐著一位看上去身形瘦削小巧、氣質溫潤出塵的男子。
    但仔細看上去,又會覺得這名男子的面部線條過于柔和,有些像女人的面貌。
    “溫老板,雲老板,我的兄弟們也要吃飯,你們既要走這條水路,卻又只給這麼一點,我如何能喂飽我的弟兄們呢?”壯漢名叫房震,是這條江上最大的土匪頭頭,戰亂年代發跡起來,如今戰爭少了,他憑借著自己當年收攏的一小部分勢力,在這江路上稱王稱霸,溫家的生意要想從這里往內地走,必須要從房震的手下過。
    溫平時愛使一把折扇,這扇子內暗藏玄機,實則彈開
    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不過是刀尖太短小,但足夠鋒利。溫的左眉心不住跳動。
    溫家好歹是皇商,但如今白下雖是副京,但如今的白下縣尉貪腐無比,與當地的匪患勾結,溫家也無可奈何,如今居然要同一個土匪對坐,談論這無理的條件。
    溫沒有耐心再和這貪婪無度的蠢貨掰扯,他早已忍無可忍,只要他的折扇向前一揮,他就能劃破房震的咽喉,殺了這個混蛋,“房大當家的,你的胃口是越來越大了。是打量我們非走你這一條水路不可了嗎?”
    房震卻不以為意,笑著攤手,“溫老板神通廣大,你有別的路走,房某也管不到你。但你若要從我這走,就得按我的價來!”
    “你!”溫激動地險些拍桌而起。
    但被一旁的謝韻看了出來,她放在桌下的手按住了溫,勸他不要輕舉妄動。
    她和溫雖然也帶了武藝高強的鏢師與訓練有素的護衛,但這房震是多年的土匪無賴,面對面打斗雙方誰勝誰負,猶未可知。但最怕的是這房震使陰毒的手段。
    謝韻是見識過陰毒的手段的,如今她和溫算是合作的關系,她不能讓溫出事。
    “房大當家的,我們都是多年合作的老朋友。今天若是談不攏,內地的生意嘛,我們的確是會損失些,但溫家還有海外的生意,還有北方的生意,溫家總歸是不會倒的。但就這些年溫家給你賺的數,你還能從誰那賺到?如今大梁雖然被打到了沙漠,但錦州以西,治理混亂,除了溫家,誰敢冒險去那做生意?你又宰得起誰?”謝韻將眼下的現狀對房震說出來,“做人若是太貪——遲早會陰溝里翻船的。”
    謝韻的聲音漸漸冷下去。
    她說的意思房震也明白,他這些年在溫家也賺了不少。
    但是怎麼會有人嫌錢多?
    而且他氣惱的是,原本說好的只有溫同他來談判的,如今卻出現了一個難啃的骨頭。這雲老板是在白下城內開藥堂生意的,醫術高明,能妙手回春,名聲不小。
    重點是他雖然生意不算大,但是溫卻極為重視他,否則一個剛剛繼承家中生意的人,如何能在商場中游刃有余。
    這雲老板簡直像是溫的軍師一般,只要有他在的生意,就別想多佔多少便宜。
    這小子年紀輕,前兩年剛接手溫家的生意,做事果敢卻略顯魯莽,是個好糊弄的愣頭青。他剛剛瞧著溫已經有些動怒,若是溫動怒,這事就好辦了。
    只要他拿住了溫的把柄,不愁不能向溫家多要些錢。
    可是卻被此人攔住了!真是該死!
    這讓房震心中壓著一股無名火,總覺得自己橫行多年,如今想要漲過路費,卻吃癟了。這讓他十分不爽!
    最後他不得不按照原價給溫家,甚至在謝韻後面的各種話術誆騙威逼之下,甚至價格壓得比從前還要低,他還得幫溫家把沿江一直到衢州的路都清理干淨,保溫家的商船一直到衢州都順遂。
    最後溫和謝韻離開時,溫滿臉得意歡喜,謝韻一臉平淡,甚至氣得奪過溫的扇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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