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徑每次都吃得很干淨,梁繞西能想起來他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時的烏耀眼楮,還有扒飯時極為忙活的黑色毛絨腦袋。
他記得當時何徑家里境況不太好,李女士少不了幫扶。
想著想著,記憶出現斷層。
梁繞西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何徑,是當年高考前夕,他考完就去京城玩了,整個暑假回家的次數都很少。
在梁繞西考上大學後,有關何徑的記憶就屈指可數了。
如今何徑長成什麼樣他不知道,將近四年過去,何徑大概會從小小一只的孩子,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吧?
日過黃昏,李女士喝過藥便睡下。
梁繞西再度檢查了一下門鎖,搜了一下附近的開鎖師傅,價格實在離譜。
他又查了查了一下換鎖流程,發現不難,于是便叫外賣買了把新鎖,等送來自己試著安裝。
梁繞西叫的外賣很快就到了,小哥在樓下等他,他也沒收拾,穿著一身睡衣就出門。
冬天黑得早,老小區的樓道燈更是叫天天不應,他擦黑下了樓,走得小心翼翼,卻不合時宜聞到了一股酒味。
等抵達一樓出口,酒味更濃,像蒸汽一樣彌漫。
小哥電話告訴他,新鎖放在了單元樓門口。
梁繞西下了樓,最先看到的,不是堵在門口的灰色快遞箱,而是一條修長的腿,正奮力猛踢快遞箱。
視線上移,梁繞西先覺得熟悉,再細打量,很快便認出這位穿著工裝衣牛仔褲、用黑色馬丁靴狂踢他的東西的人,正是何徑。
這小孩明顯喝醉了,站不穩當。
夜深,他深濃的眉眼染了一絲酡紅,雙手插在口袋,嘴里念念有詞說著什麼,不一會兒腳停了,或許是感覺到了疼,他開始齜牙咧嘴地哭起來,埋頭猛扎,抱著快遞箱倒地不起。
梁繞西︰……
變化挺大啊。
梁繞西雖不堪重負,但不能坐視不管,他先靠近何徑,拍了拍臉蛋,見沒什麼反應,便直接攙扶起來。
聞到酒味,他皺了皺眉,不料這小子身形太顛倒,差點把他撂倒。
梁繞西調整好身姿,伸手掐了掐小孩的臉蛋。
小孩大夢初醒般睜開昏昏雙眼,含糊不清道︰“哥?”
許是醉意消退,人呼吸也平穩了,他看到何徑擦擦眼楮,手機震動似的震出一個單音。
“好久不見哦。”梁繞西笑著,心想這真不是個打招呼的好時機。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梁繞西一手托著何徑,一手抱著快遞箱上了樓。
好在何徑住對面,梁繞西先把快遞箱丟在自家門口,再挽著何徑轉身敲門。
他門還沒開,何徑先動了。
他睜開眼,頭支楞起,失魂地盯著梁繞西。
梁繞西以為他醒了,便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醒了嗎?”
他的手被擒住。
一股灼熱的呼吸襲來。
何徑像是被奪舍了,眼楮濕漉漉的,一瞬間又變得神采奕奕,雙眼如明珠亮堂,唇貼著手掌心,囈語︰“……我是在做夢嗎?”
隔得太近,梁繞西不知道怎麼動了,他僵硬地把何徑腦袋支開,好在門很快就開了。
開門的是何徑的母親。
“阿姨,我……”
蔣阿姨忙喊一聲“哎呀”,眼疾手快地將何徑攙扶過去,一副格外嫌棄又不得不管的表情罵道︰“這死孩子,喝這麼多。”
說完像是留意到梁繞西在場,又極快地露出一副笑容︰“小梁,謝謝你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阿姨家里有好吃的鹵鴨腿,你快拿幾個回去。”
梁繞西擺擺手,婉拒說︰“不用了阿姨,舉手之勞而已,不用這麼客氣的。”
況且他這身衣服實在不合適。
見他堅持,蔣阿姨也不強迫,只嘆道︰“真是好久沒見了,讓阿姨好好看看你……”蔣阿姨欣慰著,不停地感慨時光飛逝,感慨完又埋頭看了眼懷里的孩子,直接嫌棄無比地松了手。
撲通一聲。
梁繞西要去接住倒地的何徑,被蔣阿姨制止。
“你不用管他,以後他還是喝成這個死樣子,也不用管,撿到了丟垃圾桶就行,他自己有手有腳,自己會回來。”
梁繞西沒動,兀自扣扣鼻尖。
他以前听李女士說,蔣阿姨的教育方式一直很獨特,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梁繞西道別後,何徑從自家沙發上醒來。
他是被冷醒的,腦子暈乎乎的,四肢也有點疼。
廚房傳來蔣女士剁肉餡的聲音。
窗還開著,飄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他還迷糊著,突然回味起什麼來,隨手捏了只抱枕圈住,深深地呼吸。
他很確信,他做了一個難得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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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新文啦,這次一次性發完~一個暗戀的故事。
第2章
梁繞西是在同學聚會上踫到許秩的。
大概每個人都會在高中畢業後的幾年內參加這樣的同學聚會,而且沒辦法拒絕。
因為總要給老師面子。
梁繞西來了,他沒見到老師,卻見到了前任。
他沒想到會在ktv的廁所外踫到許秩。
他抽著一根看上去很難聞的香煙,夾雜著他濃郁的香水味,以及ktv廊道里刺鼻的不明氣味,梁繞西只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