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迎理所當然道︰“我們做設計的，需要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心理安慰。”
何序懂了︰“精力消耗比較多。”
何序在苗圃里忙，又要健身，活動量肯定不小。
梁迎順勢安利︰“泡腳很舒服的，你也可以試試，泡完會特別放松。”
“那我應該先買個泡腳桶。”
何序從運動褲口袋里摸出手機，打開購物軟件，“我不太懂，你幫我挑一個。”
這人，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
梁迎滑動手機屏幕，“就這個吧，我也買的這個牌子。”
何序點進鏈接，購買時有很多套餐可供選擇。
梁迎說標配就可以，太繁瑣的功能也不用上。
何序下了單，梁迎又給他推薦泡腳包，都買好之後，他問道︰“你們這麼忙，還能不能抽出時間去鍛煉，比如跑步，跟著視頻跳操什麼的。”
梁迎如實交代︰“有時間就躺著，能坐著也堅決不站，鍛煉最多的時候，應該是勘察現場現場和外出調研了吧。”
“那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何序說。
“你想幫什麼忙。”梁迎問。
“你帶我養生，我覺得應該做點什麼，給予回報，比如教你健身？”
“何序，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梁迎嚴肅又認真地說，“等我哪天心血來潮想學，第一個聯系你，當技術顧問。”
何序輕笑︰“好啊，我等你。”
閑談間，經過的人來來往往。
梁迎往瑤光殿看了眼，林月還沒出來。
有兩個女孩經過他們面前，二十出頭的模樣。
其中一個求姻緣拿了下下簽，苦著臉哀嚎孤獨終老怎麼辦，另一個女孩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反正我也不想結婚，你孤獨終老，我就陪你，咱們一起賺大錢，環游世界。”
純真又美好的感情。
傷心人破涕為笑，梁迎也彎了彎唇角。
“你是不是也想這麼安慰林月。”何序問道。
梁迎否認︰“林月不需要我安慰。”
她喝了兩口水，繼續道︰“她只是想湊個熱鬧，都奔三了，我們不太信這個。”
何序︰“我以為你會反駁我，並不想孤獨終老。”
“這有什麼好反駁的。”
梁迎說，“或許，命中注定的事。”
何序笑笑沒說話，梁迎隨口問︰“你應該也不信吧。”
何序一只手放在運動褲口袋里，摸到口袋里的紅繩，表情僵了兩秒，微微一笑。
“嗯，我是唯物主義者，只對這里的樹感興趣。”
工作日加班有點凶，梁迎嚴重睡眠不足。
何序接了通電話的功夫，她閉上眼，打著盹。
很快，手機震動又讓她醒神，低頭回了幾條消息。
何序把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的可回收箱，只見林月一手捂著頭，匆匆而來。
意識到有情況，他立刻提醒梁迎，不約而同起身。
林月在他們面前站定，把頭低下︰“幫我看看，是不是出血了，下台階被枯樹枝扎到，我的媽呀，痛死。”
林月的發縫間頭皮處，有明顯的血跡。
傷口是長條形的，有四五公分。
何序見狀，打開雙肩包取出無菌紗布，遞給梁迎。
“你用紗布摁住她的傷口先止血，我開車帶你們去醫院，這種情況需要清創縫針。”
梁迎根據何序的指示照做，眉頭微皺。
“你的腳……開車可以嗎？”
何序輕松道︰“沒事，已經好多了，走吧。”
坐進越野車後座，梁迎也保持著相同的姿勢。
林月生無可戀︰“我天生怕疼的人，居然被一根樹枝害去縫針。”
何序握著方向盤科普。
“樹枝的傷害不容小覷，特別那些枝條比較硬的，看到最好繞著走。”
“頭皮血液循環豐富，稍微破一點就會流很多血，不過清創還好，應該能忍，如果是樹枝扎到手心或者別處皮膚，大概會喊得整層樓都听到。”
梁迎贊嘆︰“和樹木有關的，你果然比較專業。”
何序︰ “干活的時候避免不了扎傷踫傷，經歷得多了，自然得心應手。”
“熟能生巧。”
梁迎明白了，“和噴霧一樣，你帶著紗布也是為了應對突發狀況。”
何序順著她的話說道︰“還有創可貼、碘伏棉棒，輕巧，帶著也方便。”
“你受的最重的傷，是不是比我這嚴重多了。”林月問。
何序回憶︰“小時候貪玩，我爸帶我去苗圃，我偷偷爬上一棵槐樹，摔下來骨折了，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梁迎︰“是不是入口那棵特別大的。”
何序予以肯定的回答︰“我記得那時候槐花盛開，摔到地上躺在一片紫色的花海里，年紀小光顧著哭了，現在仔細想想，畫面也蠻美的。”
梁迎驚詫臉︰“別告訴我，你還想再摔一次。”
何序笑著說︰“那倒沒有，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
說完，他往看了眼車內後視鏡，喊了梁迎一聲。
“手臂酸不酸，要不要換一只。”
摁住傷口的手抬得有點久，確實。
梁迎本打算接受何序的意見，林月卻說︰“我自己來，你休息吧。”
“你能行嗎？”梁迎不放心。
林月把她的手輕輕挪開︰“我是頭破了，不是手斷了。”
梁迎︰“那你摁緊點。”
到了醫院，何序去掛號處繳費拿藥，梁迎把林月送去清創室。
藥品交給醫護人員，何序和梁迎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等她出來。
椅子是並聯的單人座，梁迎把雙肩包放在右側的空位上。
中間沒了阻隔，何序舒坦了，梁迎握著手機告訴他︰“林月說，晚上要請你吃飯。”
何序反問︰“清創沒開始，她還能給你發消息。”
梁迎看了眼聊天記錄︰“嗯，護士還在準備。”
“傷口處理完之後，要吃得清淡些，總不能我們吃肉，看著她喝粥吧。”
何序開玩笑地說，“幫我轉告林月，謝謝她的好意，過會把你們送回去，我買點菜，去我爸媽那邊。”
今天照例是給老何阿姝改善伙食的日子。
中午沒去，二老在家庭群里發了照片，喝著白粥，配兩個咸鴨蛋，看起來就特別糊弄。
梁迎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了。
“你有事先走吧，我等林月，我們到時候打車回去。”
“沒事，不急。”
手機響起，何序說道，“客戶電話，我接一下。”
休息區需要保持安靜。
何序起身走向不遠處，推開玻璃門，走上陽台。
回來時，梁迎雙手抱臂，靠著椅背，微微低頭，閉上眼。
犯困對于梁迎來說似乎是常態。
作為兢兢業業的設計師，何序並沒有任何意外。
腳步聲不斷，她卻沒有被驚擾。
呼吸輕輕，隔絕外界的安然模樣。
何序坐下，目不轉楮欣賞梁迎的睡顏。
旁若無人，睡得這麼香甜，想必是特別疲憊了。
突然的瞬間，梁迎傾身，頭往何序這邊歪過來。
搖搖欲墜似的，何序屏息凝神。片刻過後，等肩上落下重量，他的嘴角噙起笑意。
歡欣而滿足。
何序端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動也不敢動。
忽然想起什麼，小心翼翼挪動著左手，從口袋里摸出南光寺的紅繩。
梁迎的手懸空落在座椅前，何序比劃著她手腕的寬度，把紅繩打了個結，輕輕套上去。
白色運動服袖口寬松，何序下拉，讓紅繩隱沒，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