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靈動的大眼楮並不看向他，而是懷著自己的主意，直直地向地上看去，只是沾著眼淚的睫毛出賣了她:
她是真的被他嚇到了。
想想也是，她自己一個人被秦鶴臣扔在這兒，原本看著她的人也不知道去那里了，好死不死的，陸肆又來了這麼一遭。任憑誰的心理素質再好，此時也能被搞崩潰了。
甦瓷心里也知道，眼前這個人的恐嚇只是一個誘因，可是她就是覺得委屈的很，索性就一股腦發泄出來，大不了，等自己哭完再道歉。
“..............”她的哭相真的還挺好的，悄默聲地流著淚，那些水珠子順著她尖尖的下巴就往下掉，砸到他衣服上，一片連著一片的。
陸肆不擅長哄人，所以最煩女人哭哭啼啼，但是大概是因為她現在的處境自己摻了很大一腳進去，所以，雖然不喜歡，但是也沒說什麼。
至于道歉.............
他不會，是真的不會，硬生生的說句對不起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慌。
陸肆想，哭就哭唄，完了他給她扯張紙擦擦眼淚就行。
兩個人各懷心思，倒是安靜了一會，誰也不說話。大概是發泄夠了，甦瓷終于從陸肆的懷里抬起頭來，吸吸鼻子，甕聲甕氣地開了口
“我........”
“你..........”
奇怪的同頻率讓甦瓷臉上閃過一層不自然，他想說，就讓他先說好了。
“你先說.....”
“你先說.......”
...........
哦 ，這下子誰也別說了。
陸肆也不想在這麼微妙的環境中再待下去，好像做什麼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在里面。他干干脆脆地拽著甦瓷的胳膊，拖著人往里面走。
“我們去那........？”
我們.......這個詞讓陸肆的腦袋短暫的過了幾秒空白，有些懊惱自己今天太過反常的反應，他再開口的時候，語氣里面已經有丁點的煩躁了。
“送你回屋”
.............
原本她還算順著他方向的步子立即打住，猛然的剎車讓他也不得不跟著停下︰
“怎麼了？”
陸肆向下一瞥，自己的衣角已經被她抓的起了毛，粉色圓潤分指甲在他的羊毛衫上面刮擦著，甦瓷淚痕未干的臉上明明白白地晃著糾結二字:
“你是把我送回去就走了嗎？”
看著她下垂的小狗眼，那句是啊怎麼也說不出口，哽在他的心頭換做一塊軟肉堵著，肺部壓抑出來的呼吸通過此處都跟著尖細了好多，弄的他嗓子干澀發疼。
甦瓷卻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神情立即變得難過起來︰
“你要是走了，我會害怕的。”
“........這樣，等來電了再走行不行，我.....不會讓你白白陪我的....我會給你錢的”
................
他是拿錢辦事沒錯，可是也不是這個事情啊............
說來也是諷刺，幾天半個月之前他拿錢殺她，半個月之後，甦瓷拿錢砸他，試圖把他這個曾經的捕獵者變成守護者。
還真是風水流輪轉，有錢才是王道。
“你......”
既然肯說話，那就證明有戲，甦瓷直接拍板定下了:
“一小時500”
.............
半推半攘著，他真的還就答應了這個荒唐的請求。
進了屋里面，甦瓷打開自己手機上的手電筒，在後面給他照著路，快到床邊的時候還提醒他︰
“那邊是床，你小心點，別踫到了。”
床.........他當然知道那是床，不僅知道還躺上去過，還在上面做過愛，搖的床板咯吱咯吱響
女人搖曳拘謹的身姿，快速翕動著的小鼻子，紅媚可人的唇......
旖旎情色的圖片跟著身後女人的聲調一起浮躍著，最後在某一個節點匯在一起，達到完美的和諧。
“你這麼放心大膽地讓我進來，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這句話跟剛才那句“你身後有東西”其實是一致的，就在陸肆以為甦瓷會被他再次弄哭的時候，她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他，而是轉頭去桌子那邊找點什麼東西過來。
“壞人就壞人，如果都是要死的話，死在人的手里比較好，實實在在的比飄渺無影的要讓我舒服多了。”
.............
有意思，這個說法，他倒是第一次听。
“給你”，他看見她遞過來一個隻果，小小的一枚，連他的半個手掌都比不上。樣子精致的很，外面這一身皮子跟打了蠟一樣，水光甑滑的，這麼暗的環境還在反著光，跟個夜光珠一樣，華而不實，比起吃，更讓人想要拿捏玩弄著。
“謝謝”，陸肆接了過來，沒吃，放在手里把玩著。
兩個人原本就不熟，而且她看的出來，他並不是一個多麼多話的人，對她又不是很喜。
干脆就不說話，要是沒今天這個事，她估計都不會認識他。
即便是現在應該也算不上認識。她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楚，除了錢債關系之外，他們對彼此一無所知。
想什麼就來什麼，這個念頭在她腦子里存在不過幾分鐘，外面就通了電，暖橘色的光調瞬間就將整個屋子照亮，昏亮的界限因為太長時間的黑暗已經不太明顯，甦瓷花了好一些時間才適應過來。
等到那些不均的斑駁亮點從她的眼前散去的時候，她看見的就是那樣一張臉，並不陌生，他們見過的。
那次在窗邊。
陸肆也沒想到電會這麼快恢復過來，他往上面看去，想要粗略的掃一遍線路，甦瓷不明白他想干什麼，卻也學著他的樣子，抬頭往上面看去，注意力全給了這個上面。
誰也不妨，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你們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