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御威架起雙腿，手臂支撐在椅子扶手上，單手支著下巴，扭頭注視著她。
以前她的表情總是淡淡的、靜靜的，仿佛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但近段日子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的表情變得生機勃勃，渾身散發出一股鮮活的力量，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探索她。
她仿佛像一座深藏寶藏的幽深黑洞，他越是向里面探索，越是驚奇與她的性格多變，層出不窮，為他帶來無法預料的驚喜與措手不及的無可奈何。
他似乎對她更加感興趣，比從前更甚。
夜晚歌低眸，把玩著手中的雪茄，心里卻有個問題層層上涌。
今晚怎麼會這樣巧，偏偏在莊園門口的路上踫到帝御威？這真的僅是一個巧合，還是……
她眼珠子緩慢地轉動著，手中玩弄雪茄的動作也跟著變慢。但轉眸一想，若是她開口問了，他肯定也會反問她為何在那里？是去見了什麼人？到時候她要如何回答？
恐怕等帝御威問清楚後，兩人免不了又是一頓爭吵。
想到這里，夜晚歌抿了抿嘴唇，閉緊嘴巴，沒開口。
可她不問，不代表帝御威會忘記這件事。
剛才在路上他不問，可這會兒他卻忍不住，開口道︰“你今天怎麼會在那個莊園里？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剛才垂眸時，夜晚歌已在心中想好萬一他主動詢問，她該如何應對的話語。
她抬眸，理直氣壯地回答道︰“我去那見一個朋友，因為聊的晚了，最後一班車沒有趕上，在等車。”
帝御威斜著眼看她︰“朋友，什麼朋友？”
“你不認識的，說了你也不知道，以前的同學而已。”夜晚歌試圖敷衍。
本來東方閻現在對她來說，就是以前的同學。
只是當著他的面撒了謊，夜晚歌心里還是有些發虛。
她偷偷抬眼，瞄了帝御威一眼。
帝御威面色平靜無波，一雙眼眸如夜色漆黑幽深，他的眼神中繚繞著一縷復雜難懂的迷霧。
夜晚歌掃見他的目光，下意識立刻低頭避開。她有一種被人鎖定般的危險感覺，帝御威的目光深幽莫測，有一種說不出的壓力，令人不敢直視。
不過既然他開了頭，夜晚歌也將心中疑問問出來︰“剛才……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里？”
“結束應酬回去的路上經過那里，無意間看見你站在馬路邊，就讓司機停下車。”帝御威用眼尾余光掃過夜晚歌，察看她的反應。
“哦！”夜晚歌若有所思的點頭。
應酬的路上經過？會有那麼巧嗎？
那個莊園的位置很偏，如果不是特意開車過去，根本不可能經過那里。
帝御威怎麼會說恰巧經過？難道他隱瞞了自己什麼？
夜晚歌心中有著疑惑，卻也不敢再問。
她若追究下去，帝御威也勢必會圍繞這個話題下去。
到最後就有可能牽出東方閻。
眼看著婚期馬上要到了，夜晚歌真的不想這時候再跟他爭吵。
帝御威不說話，表情深不可測，顯然他的心理跟夜晚歌是一樣的。
他也不希望因為一個東方閻，破壞了他們原本打算進行的婚禮。
所以即便知道她今晚是去見了那個男人，他也壓抑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點破她的謊言。
將她扯進懷里，帝御威雙手滑下去握住她的細腰，傾下身時，鼻尖同她相抵，“夜晚歌。”
帝御威的神色認真，夜晚歌也不掙扎了，同他對視，“怎麼了？”
“你。”帝御威頓了下，掐著她腰的手用力，“愛他嗎？”
夜晚歌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帝御威垂下頭，短發擦過她的嘴唇，他埋首在她胸口，似乎在听她的心跳，“你有多愛他？”
“……”
“我說的是東方閻。”
☆、207 你不愛我，我愛你就夠了
“……”
夜晚歌蹙起秀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同她說起東方閻……
“我覺得雪茄的味道很好聞，你可以教我怎麼抽嗎？”夜晚歌扭動了一下縴腰，試圖轉移話題。
帝御威不讓她動，“怎麼，想蒙混過去？”
“……”
對于這個話題，夜晚歌當真是不想談的，倒不是因為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她已經隱隱感覺到自己在接受帝御威，甚至是有些開始喜歡他了。
可是對于東方閻的感情，她是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因為這麼多年她心里一直都只有這個男人。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她在血玫瑰最難受的時候，她出任務差點死掉的時候，每次都是想到東方閻，然後才挺過來的。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她根本不可能離開s市，和東方閻分手，加入血玫瑰。
她跟東方閻原本就是真心相愛，因為某些事情，卻不得不分開。
並不是他們本身的感情出現問題，所以分的手。
正因為如此，這種求而不得的戀情，就越難以割舍！
“帝御威，我不想說這個，可以嗎？”夜晚歌試圖逃避。
“回答我，”帝御威啞著嗓子，卻是前所未有的執著︰“你愛他嗎？”
“帝御威……”
“你愛他嗎？！”
“能不能別……”
“回答我！”
“我答應你，我會試著去愛你……”夜晚歌咬住下唇，透過氤氳的霧氣看向他，“以後都不會再跟他有交集了。”
帝御威不吃這套，他要的女人，每一寸都只能屬于他，“可是你心里有他。”
“帝御威，我……我是不可能忘記他的。”夜晚歌實話實說，東方閻于她，真的是根種在心里，“我跟他是初戀，他給我的那些時光和陪伴，我一輩子都很難忘記。這些年我在血玫瑰，血雨腥風，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不是因為心中記掛著他，我想我早就支持不住了，曾經我就是靠著跟他的愛，那麼一點意念活下來的，不然的話，我早就死了。”
帝御威望進她眼底浮動的淚光，男人心里抽痛下，伸手環住她的身子將她摟進懷中。
他的懷抱一如往常的堅硬，卻無比溫暖，夜晚歌貪戀般的蹭了下，她緩緩閉上眼楮，“帝御威，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我也不想傷害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怎麼做都是錯的，我只能答應你，我嫁給你以後，會努力愛你，盡量去忘記他，請你能夠相信我……”
帝御威並不說話，他雙臂收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迷茫。
哪怕他能操控一切，能夠擁有無數的金錢和權利，可是，他終究無法從自己深愛的女人心中趕走一個人。
夜晚歌已經猜到，帝御威之所以這麼問，應該是已經知道，今晚她去見了東方閻，只不過他沒有揭穿她而已。
他已經給了她這麼大的包容，她又如何能再隱瞞他下去？
“帝御威！”夜晚歌索性抬起頭，目光直視向他︰“今晚我是去見東方閻了，是他派人接我去那個莊園的，不過你放心，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我去見他，只是為了告訴他，以後不要再見面聯系了。我們都即將要各自結婚，他要跟趙曼芙訂婚，我也要嫁給你，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交集了。”
帝御威目光深沉，半響，他垂下頭，伸手握上她的肩，“歌兒，他若是要帶你走，你會走嗎？”
“不，我不會走的。”夜晚歌同他對視，“除非你叫我走……不然我是不會走的。”
“若他硬要帶你走？”
“不會的，他不會強迫我的，”夜晚歌搖了下頭，“他從來不會做強迫我傷害我的事情。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她神色堅定，帝御威深知他始終無法動搖東方閻在她心中的地位，心里涌起千萬種思緒，男人喉間哽了下，松開她，煩躁的向浴室走去。
夜晚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咬著唇，目光復雜。
他這是生氣了？
還是對她失望了？
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到目前為止，她確實放不下東方閻，即便知道他已經要跟其他女人結婚了，她還是放不下他。
她不想欺騙帝御威，也不想騙自己。
如果帝御威覺得，他接受不了這樣的她，他們現在取消婚禮，總比將來離婚的好。
未來的路還很長，如果帝御威一直不信任她，他們的婚姻將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夜晚歌索性跟他一次性說清楚。
只是不知道帝御威，他能否能接受？
夜晚歌正想著，忽然听見浴室里傳來“砰”的一聲，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帝御威！”她立即趕去了浴室，竟然發現帝御威摔倒在地上。
他今晚本來就喝了酒，剛剛又听到夜晚歌跟他說的那番真心話，心情沉重，腦子里想著其他事情，注意力不集中，浴室本就濕氣重，他腳下一滑，巨大的踫撞聲傳來，浴池都震了幾下，水花飛濺出來。
帝御威咬著牙，並未出聲，似乎，是摔得不輕。
“你沒事吧？”夜晚歌伸手扳住他的肩，在他身上來回看著，“哪里疼？”
帝御威側著俊臉，他單手撐住地磚，想要坐起身，卻始終無法動彈，“拉我起來。”
“你動不了？”夜晚歌拉著他的一只胳膊，卻沒有用力，“到底傷著哪里了？”
帝御威冷著臉重復，“拉我起來。”
“不行，這要是傷筋動骨了，怎麼能隨便亂動？”夜晚歌慌忙中連忙摸出手機來，“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叫什麼救護車！”
帝御威臉色一變，伸手拍掉她手中的手機，“你想所有人都知道我摔了一跤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