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昔日的代王已是太孫了,但蜀王並不認可這結果,不肯承認甦子籍是太孫,在與謀士說話時,從來都是稱呼代王。
馬友良咬著唇,搖頭︰“咱們的人一直盯著,目前報告說是沒有,更詳細的情報,待臣匯集了再向大王稟報。”
馬友良說著,不再言聲,沉思良久,又說︰“以前這些,或都是代王獲利,大王疑心是正常。”
“可這事,最大的受害者怕就是代王。”
“哦?這怎麼說?”蜀王在被父皇禁足,腦袋就一直嗡嗡,別看正在分析著事情,其實心里一直翻騰著怒火,根本沒辦法靜心思索,只是本能就懷疑代王。
馬友良想到了的內容,蜀王還沒去想,听到這麼一說,立刻就一怔,隨後就說著︰“你有話,速速講來。”
“大王,這里有個名份和傳遞的問題。”
馬友良在蜀王注視下緩緩踱著︰“您想,太孫的位置大半來自太子,太子又來源皇上,子承父業,天經地義。”
“這就是名器。”
“現在揭穿太子和皇上之間,不僅沒有父慈子孝,還是水火不容,生死敵寇,我就想問——哪怕是謠言,皇上怎麼放心傳位給太孫呢?”
“並且,父子刀刃相見,不管是誰對誰錯,太子也沒了繼承權,太子沒有,太孫豈會有?”
因是說到了點上,馬友良甚至忘了改口,開始稱呼甦子籍是太孫了。
“您等著看吧,無論是真是假,是對是錯,至少太孫,是要保定出局了——這難道不是好事?”
“大王雖受掛落,可實質卻靠近了一大步。”
蜀王一邊听一邊出神,半晌才轉怒為喜︰“這樣一想,還真是這樣,這傷害最大的,乃是代王。”
“代王可不是蠢貨,是個能將本王和齊王都坑過的人,是能哄著父皇立其做太孫,豈會是這點都想不到,更豈會自殺?”
事關大位,事關滿門性命,別人或一時沒有想到,但代王不可能想不到。就像是自己,作蜀王,雖不可能把各因素全部想個遍,可事關自己的前程、退路、生命安危甚至老婆孩子的未來,晚上睡不著時都會翻來覆去想。
代王必然也是這樣。
再說,就算是代王會犯蠢,代王也有謀士,難道就沒有一個腦袋清醒的?
辦出這件事的人,還真可能不是代王。
但不是代王,又會是誰呢?
反正不是自己,不是代王,也不是自己,難道是……
“是齊王搞出來的謠言?”蜀王遲疑著問。
但說實話,說是齊王搞出來的事,蜀王又有點不信了。
他跟齊王斗了幾十年了,彼此知根知底,先不說齊王會不會這麼干,就算是真這麼干,齊王也沒有這樣的本事啊!
如果能搞,齊王不是早該搞出來了?
若齊王早這麼搞,說不定先被冊立為儲君的人就不是代王,而是齊王了!
畢竟那時,就只有二個半親王爭位,半個親王已經出局,現在貶成寧河郡王,也就是自己與齊王爭個不相上下,若那時齊王就將自己給搞下來,齊王不就上位了?
蜀王的想法,馬友良也深知,遲疑了下,說︰“也許是外人。”
話一出口,突然覺得,不是沒這個可能,忍不住嘀咕︰“這樣的謠言,誰最獲利?”
話一出口,馬友良的臉色就變了。
很顯然,他已是想到了一個可能。
蜀王同樣也想到了這個可能,倒抽一口氣︰“難道是那些前朝余孽在煽風點火?”
二人對視一眼,蜀王已臉色大變,仔細想想,已深信不疑。
“十之八九是這樣,快,傳孤的命令,立刻切斷本府與曹易顏的所有聯系!”
該死的,竟是這個賊子在坑害自己,陷害太孫還罷了,還要把自己拖下水,這是想讓皇家同室操戈再趁虛而入呀!
蜀王瞬間想的明白,咬牙切齒,臉色鐵青︰“府內有牽連的人,立刻賜死,斷不能留一個。”
“是!”
太孫府
雖說原本代王府,就算得上宮亭榭台閣廊林立,蘊蘊茵茵、蔥蔥籠籠,很有氣象,但封了太孫後,或是心理作用,更覺滿府滿院森森濃濃,籠罩在煙雲中。
規矩也更嚴了,夜里,除個別院落還亮著燈,別的基本都已熄燈休息了,唯有掛著的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晃動。
“錚錚錚!”
幾個隱隱帶著甲衣聲的巡邏侍衛剛剛經過,一道身影就從不遠的石卵路上而過,穿過一帶花廊,到了外牆牆根底下。
此人穿著一看就是巡查的人,在一眾侍衛中也是有點臉面,但奇怪的是,出現在這地方,竟顯得有點鬼祟。
他站在牆角下,先朝著旁看了一眼,見附近都沒人,這才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朝著牆外就丟了出去。
噗通,咕嚕嚕。
石頭落地的聲音從牆外傳來,偷偷丟石頭出去出去的男子,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那里,側耳听著動靜。
就在這時,牆外竟是傳來了十分細微的聲音,仔細听,能听出,這是有人在放輕了聲音走路,這是細微的腳步聲!
男子听到這聲音後,頓時松了一口氣,成了!
結果一轉身,就看見站在十米開外有一個人,差點讓他驚叫出聲。
“你……”那一嗓子差點就叫出來了,但因太緊張,後面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喉嚨里。
“鄭懷,你在干什麼呢?”那人從樹影下走出來,皺眉盯著問。
鄭懷胸口還在瘋狂跳動,臉上卻露出無辜神情,一臉鎮定︰“原來是你啊,薄延,要不是我,換成別人,非被你這突然出現給嚇死不成,大晚上的……至于我干什麼,這不是剛才外面似乎有動靜,我有點不放心,用石頭打一下,看下是不是有賊嘛。”
這話說出來,倒也挺能唬人,畢竟他扔的不是別的東西,是石頭,這麼說,也不是沒道理。
第1240章 好個神策軍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可要仔細一點。”听到鄭懷這樣說,薄延怔了一下,也沒說信還是不信,就這樣望著說了一句。
說完,薄延擺了擺手︰“我還要去別的地方巡查,先走了,以後我們再聊。”
“是!”鄭懷拱手,望著薄延離開的背影,知道听不見自己說話,鄭懷和氣的臉上才露出了猙獰,朝著地上就猛啐了一口。
“呸!這叛徒走狗!”
鄭懷咬牙只是發呆,但他心里明白,罵歸罵,若給自己這個機會,自己也未必不會這樣做。
對薄延,鄭懷又是羨慕又是憎恨,同樣臥底,為什麼薄延就可以上岸?
而自己還是把頭吊在褲子上賣命?
齊王府
夜深了,除了一個內侍輕手剪了下燈芯,別的都躬身等候。
齊王仰了一下身子,蠟火燒得正旺,就猶如此刻那顆心,也在熱烈地燃燒著。
“天助我也!”
哪怕是在數日前,他也想不到自己還有能翻身的機會!
只不過,蜀王府已是讓人盯著,得知蜀王的確被禁足,還發了脾氣,這是符合他對蜀王的了解,但太孫府卻一直都很低調,想要讓人去打探消息,都打探不成什麼消息來。
前段時間得到的消息,都是些雞毛蒜皮,不是府里采買了吃食,就是府里下人里誰跟誰有了小摩擦,但這些情報有什麼用?簡直就是浪費他的時間!
萬萬沒想到啊,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樣的大事,鬧出了聲勢這樣大的謠言。
而他原本已是放棄讓人從太孫府獲得有用情報,但出了這樣可怕的謠言後,他又讓人去催了。
不管怎麼樣,必須要得到太孫府的情報!
“報,太孫府有情報了。”有人匆忙進來,遞了紙條,齊王一把抓過,仔細就著蠟燭看。
“太孫府還是沒有動靜?”
看到了剛剛傳回來的最新情報,齊王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隨之,更忍不住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轉著圈,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
“奇怪。”
齊王轉著圈,又問著坐下的人。
“本王本以為,是太孫用本王的人構陷,可根據線報,太孫府一切正常,並無人在這段時間做出什麼事,更不曾聯系過。”
“這事就稀奇了,你們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們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齊王高興蜀王和太孫都倒霉,這是真的,但構陷蜀王的人是自己的人,這又讓齊王在高興之余有點不安。
他又不是只知沖動,與沖動同時存在著的理智,只要一想,高興得快要暈了的腦袋,自然也就清醒了。
坐在下面的人,左是趙不違,右是張伯來。
這兩個人都是齊王最信任的人,自然是在這個節骨眼被叫來,向他們詢問意見了。
張伯來雖依舊被齊王認為是謀主,也被叫了過來,卻有點喪。
趙不違看了一眼,心中暗笑,嘴上卻已開始回答齊王的問題︰“大王,臣倒是覺得,此事不是太孫做的,畢竟,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怕就是太孫。”
“哦?你說說看?”齊王同樣感興趣,示意趙不違繼續說下去。
趙不違含笑說︰“這個謠言,大王覺得,是真還是假?”
不等齊王回答,他就繼續說︰“若是真,這一揭穿,太孫與皇上就是生死大仇……便是謠言,並非真的,可誰又知道太孫心里會怎麼想?只要這謠言傳開了,皇上與太孫之間就多了一個難以解開的心結,皇上又怎麼會放心傳位給太孫呢?”
“不管是不是謠言,太孫和皇上,難以善解了。”
趙不違幾乎與馬友良說了同樣的話,听著這話,齊王立刻明白過來,砰一聲就站起來,站的太快,把茶碗都潑了,在地上摔的粉碎。
“你們不要進來!”阻止了听見聲音的侍衛和內侍,齊王轉身在房間內徘徊踱步,眼里頓時冒出了火,不是怒火,而是野心勃勃的火焰。
若蜀王完了,太孫也完了,豈不是……
不過,這件事若不是太孫做,難不成……
“那是蜀王?”
可隨後,齊王就搖頭︰“不可能,蜀王也不會用自己的人傳這謠言,這種東西,沾染上一點,就黃泥落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