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

    梁源吉,還用說嗎?是蕭護一手捧出來的御史。
    種種的事情造成寧江侯舊年沒有隨孫 離去,到今天人還在心已非,不是舊日心思。
    臨安王不知道,他還是舊日心思而來。來過,知道守門的是寧江侯隨身家人,孫 更以為寧江侯是給自己來相見行方便。
    夜晚西風大作,風帽下臨安王露一露面容,門就開了,守門人悄無聲息指指一處,孫 點頭而去。
    寧江侯只帶兩個家人,張閣老也是兩個家人,田品正有一隊人,又不能全駐扎這里,院子里空空的,可以听到隔壁動靜。
    兩邊,一邊是伍家,孩子鬧大人罵。一個婦人嗓門兒足︰“小結實,你又上牆,三天不打你身上發癢。”
    另一邊,有絲竹聲。五舅老爺帶著兒子和賀林兄弟各執琴笛等,正在月下會詩。
    孫 悄悄的來到守門人指的房門外,並沒有讓人听到。
    房門半掩,見寧江侯披一件袍子,在燭光下聚精會神寫著什麼。他燭下的身影半佝僂,足見老態。孫 紅了眼楮,推門進來,輕聲道︰“舅父,多休息的好。”
    寧江侯看到是他,並沒有吃驚,還是慈祥的笑容,手指椅子︰“坐坐,你來看我?”他笑容滿面,還和舊時一樣。
    孫 慚愧坐下,抬抬眼眸想解釋,又覺得自己不必解釋舅父也能明白。要說什麼,又心中難過。就開門見山︰“這一次我走,你和我回去。舅父,我為你起好宅子,蕭護把公主安進內閣,就還有忠心在,我再接表兄們來,他不見得會阻攔。舅父,就是我沒有皇王份,也不能再由著你一個人在京中吃苦。”
    回想舊事,寧江侯為自己操勞太多,而孫 也認為自己照顧他太少。
    寧江侯無疑讓這些話溫暖了,他笑得更和藹,卻道︰“啊,這樣不必,”孫 多了心,他一直為接不到寧江侯而內疚,見寧江侯說不去,以為他疑心自己想當皇帝才接他,臨安王斬釘截鐵地道︰“我能有今天,與舅父不能分開。不過,路是自己走的,我自己能承擔。”
    “呵呵,”寧江侯笑逐顏開。不過眸子里還是閃過一絲什麼,對孫 緩緩道︰“你能這樣想,我太喜歡。听我說,昔年秦朝始皇帝,統一六國,統一度量衡,到後代,胡亥奪位,秦朝算只有一代;後來漢先有文景之治,又有武帝盛世,不容易啊,不容易……”
    孫 耐心听著。以前他就和寧江侯討論這些,舅甥很是相得。如今又一次听到舅父和自己談經論史,孫 心中一酸,暗暗道走時一定要請舅父走,哪怕蕭護不答應,自己也不依。
    “……本朝太祖皇帝開國,也是亂世而起,國力薄弱。到後面經歷宣宗、歷宗……積的家業也不少,這幾年,也算是精光啊。”寧江侯悠悠一直說到本朝,孫 還沒有明白過來,只當舅父是又一次和自己閑談。
    他很怕有人忽然過來發現自己,又不忍打斷寧江侯。見他總算說完,最後語重心長來了一句︰“你好自為之啊。”
    說天晚了,讓孫 回去。孫 只得告辭,披好風帽一路直到城外,慶幸無人發現,往營地而去。
    城門還開著,孫 以為蕭護夫妻自然沒有回來。
    他卻不知道的是,他幾騎隱入黑夜中看不到時,城門即緩緩而關,有人去回報大帥。蕭護和慧娘在房中擊劍為樂,听人回報,大帥放下手中劍,平靜地道︰“知道了。”這就放下劍,對同是滿面汗水的慧娘道︰“備水,你我沐浴。”
    十三呲牙扮鬼臉兒︰“哎哎哎……”
    蕭護就此一笑,打趣道︰“夫妻閨房樂,你扮這些是學謹哥兒嗎?真真的是兒子不在,有你也算是母子俱在。”
    十三不樂意,先往外吩咐丫頭們備水,再手拿帕子過來給蕭護拭汗水,問道︰“臨安王可以死心了吧?”
    “不知道呢。”蕭護親親她的手,道︰“不讓他見上一面,他是永遠不會死心。讓他見上一面,也不知道如何。”又鄙夷孫 ︰“直到今天才來,我不放風說你我不在,他還不敢來。”慧娘摟住夫君嘻嘻︰“他怕你呀。”
    鼻子上著了蕭護一指,如點貓似的,大帥看著那鼻子尖扁下去又起來,笑道︰“是怕十三你的刀吧,”
    十三不依的道︰“人家才不可怕。”又瞅著蕭護笑。蕭護攜起她,不許她走開,一同去往沐浴的房里,看著十三羞紅面龐,大帥戲謔道︰“我也怕你,十三,就怕你這個樣子,讓人心癢癢的,只想和你趕快再生幾個面團子才好。”
    “人家只生面團子嗎?”十三嘟高嘴,冷不防衣服讓蕭護扯去一件,快悄笑著來救。丫頭們在外面坐著,也無聲地笑著。
    城外,臨安王見到寧江侯,又有促膝談心,也很喜歡的和潘側妃鴛鴦戲水去了。戲到一半,水聲嘩啦啦響中,臨安王忽然想明白了。
    心頭電光火石般,想到寧江侯對自己說的一番話意思。舅父說開國皇帝是亂世中起,分明是說亂世中要當皇帝,當得上就是皇帝。
    又說秦始皇,平六國更是亂中發家的人。又說秦二世不行,算秦無二代,是說此時亂世,暗示皇族血脈未必當上皇帝。
    孫 可是相對純正的皇族血脈。
    是不是指蕭護有異心呢?
    也未必就是。秦亂以後,楚國出來一個項羽,是前楚國貴族。這指的不一定是蕭護,也許是說別人。如梁山王等。
    後面又有漢文景和漢武,也暗示能力大小,皇帝緣多少。
    臨安王在水中呆住,不過他早有大志,不會輕易讓寧江侯幾句話嚇倒。孫 心想,也許舅父是敲打自己處處小心。
    長風已行萬里,就此退縮前功盡棄。臨安王掬一捧水在手中,微微一笑,自己是一步也不會後退的。
    不僅不後退,蕭護這個人,實在可以收為已用。不過,且看看他的意思再說吧。一把攬過潘側妃,又和她胡鬧去了。
    帳篷外面西風吹得呼呼作響,城里,也是吹得大街小巷人眼楮盡迷。春三娘披一件薄披風,走進家門。
    今天蕭揚歇在祝氏房中,春氏早就知道,也大大方方回過蕭揚,說出門走走。明鐺在房中看到她回來,才悄悄兒的關緊窗戶。
    對她去哪里不是不好奇,明鐺卻可以做到不動聲色。
    兄弟們和大帥還是一個院子,又有一聲腳步聲上廊下時,明鐺起身看一眼,見果然是滿庭悄悄回來。
    明鐺重新睡下,她上夜就睡在窗下榻上,心思起伏難以平靜。以前她曾按長公主所想的,要在大帥身上托終身。
    大帥正眼也沒有一個,蕭夫人又嫉妒得京里全聞名。明鐺想這樣的寵愛,這樣的醋壇子誰敢惹她?
    後來玉笛先讓蕭揚上了手,接下來一個又一個全到九爺手里,大帥還不見怪,明鐺雖不出門,也看出來長公主倚重蕭護大帥,大帥又對兄弟好,祝氏又溫柔不爭,明鐺想就這樣吧,就答應了蕭揚。
    上手以後,才發現九爺是個最沒廉恥的人,在玩女人上面。他在京里是祝氏幾乎不踫,家里的外面的,青樓上的……就沒消停過。
    明鐺幸好心思正,是為自己找結果的主意,才一心一意認定祝氏,追隨出京。出京後倒好,面前只有她一個丫頭在,蕭揚正眼也不看她,全在祝氏房里。祝氏是不爭的人,也是管不住丈夫去哪里的人。
    有心也分明鐺一些,蕭揚又不听她的。好在明鐺也不爭,進山出山的,早看出來蕭家不是一般的人家。
    數萬人在山里日子過得樂陶陶,胖團子還養一只小老虎。明鐺心放正,從不多想,直到春三娘出現。
    美貌,春氏不如明鐺;論品行,春氏不如明鐺;論跟隨情意,春氏不如明鐺……蕭揚收下春氏後,明鐺難過好一陣子。
    直至今天,直到十六公主奇怪的去了,直到曹少夫人送東西,闔府里大大小小丫頭都有,她一個少夫人,還和一個妾侍說私房話……
    明鐺跟著這麼久,自然知道大帥房中是有機密的。見到春氏回來得晚,滿庭回來的晚,明鐺蒙著被子這才發現,九爺蕭揚對她算是不錯的。
    至少沒有這麼對她。
    雖然這是春氏自己找上的,可蕭揚要是不想讓春氏出門,有的是法子。明鐺在被子里淚流滿面,她看不懂蕭揚的心思,又才明白蕭揚沒有害自己的心,說明自己的辛苦他是看在眼中的,心情難耐,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在房中夫妻兩人並不要什麼,由著明鐺盡情的在被子里流淚。
    蕭揚把她放在心上是用這種方式,明鐺到今天才算明白……
    丫頭房里,滿庭悄無聲息回房,看看六麼睡著了,無聲無息睡下來。夜里上夜的,是水蘭。第二天一早,侍候過早飯,六麼會在欄桿上心事重重。
    大帥和夫人在房中,小鬼張家一會兒一次一會兒一次的送信送公文。張家走得氣勢如熊,他個子寬大,是伍家兄弟那樣的身板。是久跟大帥的人,又從來只侍候夫人一個人,張家和姚興獻一樣,生出來傲氣,走起路來肩頭一晃一晃的,好似他學給謹哥兒的熊,就是那樣子。
    誰也不買帳的意思。
    只有見到大帥張家才老實。
    別的人,舅爺們張家也照罵不誤。
    有張家襯著,小鬼就更如閑雲野鶴般的輕快。他又長了個子,以前是笑彌佛臉,現在生成一張俊俏臉蛋子,好似姑娘。
    六麼看他一回,心就跳一回。六麼不相信滿庭會上什麼人的當,她和滿庭跟出京,上面的奶媽,又有大些的水蘭小螺兒,全是教導的,只有滿庭是和自己一般兒進府,一般兒年紀,頗能說得上話。
    除了小鬼,無話不說。看到小鬼,兩個人全堆起笑臉甜甜的上去,要罵小鬼,也是一起上去罵,就是背後不談論他。
    都心中有數。蕭墨當面背後都罵過好幾回︰“兩個嫁一個不成?”還大刺刺︰“余下的那個不要找我,我們都不要。”
    蕭成蕭守和蕭墨一樣壞笑︰“現在眼里沒我們,以後找別的家人!”丫頭配小子,是家家的慣例。
    余下的那一個,還真的沒有更熟悉的人。
    六麼今天才為難。她認為滿庭是有大帥和夫人的話,這才和曹少夫人若有若無的接觸。別的人未必看得出,同房住的六麼卻能發現。
    怎麼辦?六麼揪著廊下菊花。滿庭要在大帥和夫人面前出彩,小鬼十有*會是滿庭的。像水蘭姐姐和小螺兒姐姐跟了這幾年,今年是年紀,夫人問過,兩個姐姐說要自己指婚,本來就要指,把大帥親兵軍中的人全給她們指,大帥說可以配個小軍官,以後升上去一樣是將軍。後來就天子登基,又來會議,這事先擱下。
    水蘭和小螺兒要是指婚,滿庭和六麼也就差不多。六麼想到滿庭指中小鬼,心里就特別難受。
    好姐妹,也不能分丈夫。
    富貴的家人也有納妾的。可小丫頭們見到大帥和夫人恩愛,房中並沒有別人,又全家都這樣,只除了九爺房中有妾,別人全沒有。
    六麼也從沒想過自己以後丈夫房中有妾。
    跟著什麼人,就學出來什麼人。
    六麼想,可不能讓滿庭把自己比下去。可,怎麼辦呢?只有自己私下里行動,還要裝成是自然的才行。
    一個果核砸她頭上,小鬼瞪她︰“看了你好幾回,你不當差你發呆?”果核掉地上,是個落花生。六麼撿起來吃了,頭揚著不理他。
    小鬼白眼走開。
    六麼不當值的時候,就往曹家門前去看。她卻沒有想到,自己頭一個識破的,卻是春三娘。
    春三娘和十六公主不一樣,十六公主是才長成人時,引導她的人大成長公主不好。而春三娘卻是習慣于煙花熱鬧的地方,習慣男人捧著,不習慣于內宅里悶悶日子。
    妯娌們幫著飲食起居,春三娘什麼都會,偏就這個她不會,她也不願意學。她喜歡的是挑尖子,與人爭風吃醋。
    衣香鬢影中,爭的是頭一份兒,鬧的是掂醋的酒兒。她一眼相中的本是大帥蕭護,喜歡的就是大帥只有妻子一個。
    這樣的男人爭到手才有滋味。
    無奈大帥不這麼看她。
    沒幾天,蕭護兄弟倆全看穿春三娘,蕭揚是個好聚好散的人,喜歡了就上手,不喜歡了就丟開。春三娘要明著說自己走開,蕭揚會答應。她拿自己當傻子耍,九爺就想耍耍她。女眷們每每走開時,蕭揚就惡作劇似的把春三娘留下,看她對著大哥流口水,自己當樂子看。
    蕭揚能對蕭護說出來春氏有下家,就送她幾兩銀子的話,對著春三娘也從不掩飾。春三娘因此恨蕭揚,讓自己怎麼走?
    要是太平年月,春三娘還不老,不愁恩客,不會當這話是一回事。不就是現在客人不好找,大帥又沒有想到手,一個是嫉妒,一個是怨恨,就此長存在心里。
    春三娘不是十六公主,想離開伍家,去哪里都行。春三娘就是想給蕭護兄弟一點兒顏色看看,她不是十六公主還有稚氣,做事情不前後想想,只顧自己舒服。春三娘是知道蕭護兄弟親密,大帥調兵布局什麼的,蕭揚肯定知道。
    她就是想弄幾兩銀子,然後再看著蕭護兄弟倒一次霉。對于曹少夫人說的什麼韓憲王才是真龍天子,什麼去到韓憲王那里什麼都有,春三娘是不相信的。
    她自知是個女人,能做的,就是讓男人動心。也許遇個傻子,喜歡自己到骨子里,就可以嫁了。
    蕭揚明顯不是個傻子,房中有年青的妻,又有美貌的妾。蕭揚雖不理會明鐺,不過有一回春三娘和明鐺慪氣,就在蕭揚面前說明鐺不好,蕭揚當時沉下臉︰“你少說她!她伴著奶奶,比你強!”
    硬生生踫這個釘子,春三娘更心灰意冷,對蕭揚很失望。她曾有過幾個恩客,家世都不錯,也動過心在,春三娘不動心,就是知道家世不錯的人家里,規矩大,難相處。
    隨便出來一個老家人,都壓人一頭。
    長輩房中的貓,也得賠笑臉看著。這不是難為人?
    春三娘在蕭揚面前就領略到這個規矩,這是她最反感的。她自己出身不好,對一切標榜規矩影射出身的,快憎恨了。
    她一恨,不用曹少夫人說什麼,也就主動上去。曹少夫人和金子商議,當下最重要的,是在蕭護身邊安下一個長久的暗樁子。再來,就是還要有一個人監視她。
    滿庭是房中丫頭,春氏是不得寵的妾。她要是得寵,就不會那麼多怨言。一听嘮嘮叨叨的,就知道日子沒過順。
    金子知道韓憲王圖的是中原,她就不著急,不盼著春三娘現在就有什麼給出來。是春三娘要顯擺自己,見天兒來見面,自以為這樣偷溜出來,好似當年偷情般快活。就主動要弄清蕭護的兵力圖。
    曹少夫人和金子對著她的背影搖頭時,六麼在街上看到春三娘從曹家走出來。春三娘去曹家,正大光明也可以。不過她在尋找偷情的快樂感覺,就包著個頭,走得小心翼翼,好似才偷過漢子,躲自己男人,又躲人家老婆。
    六麼一眼看去,就知道有鬼。
    六麼冷笑,春氏有鬼,在家里是玩不出花來的。她繼續坐著喝茶,面紗半遮住臉。不到一個時辰,見到滿庭進去,又見到金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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