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哥哥,這右相的位置,是年前宣,還是年後去了?”
    “年前。”
    “哪家啊?”
    “祁陽趙氏趙益樓。”
    “啊?”見她剎那呆得嘴都忘合了,齊君昀笑了起來,探手伸了進去拔弄了下她的舌頭。
    “那個沒事就上個奏折跟皇上說不用還咱們家數萬良田的趙迂腐?”一說到田土的事,齊夫人就激動得不像平時那個雍容大度的國公夫人了,聲音都大了,眼楮也更大了。
    “嗯。”不過,不止不還他們家的罷,是整個豪強拿出來的土地都不還了罷?看來他這妻子對趙益樓很看不上眼,齊君昀略一挑眉,帶笑看著明顯不喜歡趙家的嬌妻。
    “為什麼定他?皇上選的?”齊夫人激動得都不抱他了,把他一把就推開,一臉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我選的。”齊君昀把人摟了回來,忍不住在她因激動而格外艷紅的嘴唇上又吻了一下。
    “呃,你給我說明白,為何選他……”
    齊君昀無奈地看著雙手把他推開,一臉莫名其妙的妻子,想了想便挑眉道,“因他跟我作對做的好?”
    “國公爺!”
    “趙益樓有新策要獻,等他上來了,那些我說一句就有三句話等著我的各位大人應該就沒那麼多時間跟我道齊相這,齊相那了……”齊君昀淡淡道,“明年就該輪到趙相官途平坦寬廣了。”
    那些被趙益樓觸了逆鱗的大人們就該往死里參趙相了,比起對付他這個皇上根本不看彈劾他的奏折的左相來說,右相就好對付多了。
    祁陽趙氏是十來年前就沒落的破落世族,因出了一個通古識今的天才,看著是有冉冉升起之勢,齊君昀也打算把天才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看這在大忻周游了二十年,在災年里作為非凡,四處皆得了盛名的趙益樓在朝上的作為。
    齊君昀已經不難去想明年朝廷上各位大人們那跟潑婦一樣的高聲大嗓了,他們未先語,音已纏繞在了他耳邊。
    “那就是用他當耙子,也犯不著用他啊?他到時候給你添的堵絕對要比你擋的箭要多!”
    “見不到人給我添堵?”齊君昀笑了起來。
    “國公爺!”
    見她怒了,齊君昀輕咳了兩聲,又只好多道了一句,“他有四方學子聯名舉薦,不用他,就有人要道為夫心胸狹窄了。”
    “管他們。”反正從來都不缺看他們家礙眼的人,或者說,從來不缺饞他們家權勢富貴的人,被人說道慣了的齊夫人很淡定。
    “再說,他那套也行不通。”她又飛快地道了一句。
    “嗯?”齊君昀听她這般說,頭就往外頭看去,“齊大?”
    “是我,主子。”今日當差的齊恫在外頭沉聲道。
    “帶著人遠點。”
    “是。”
    齊君昀回頭,見她皺著眉不想說話,拍了下她的臉,哄道,“說罷。”
    她這下連鼻子都皺了起來。
    齊君昀拉了她去榻上坐著,咬了下她的嘴,輕聲哄她,“說說。”
    與其听那些各懷心思的朝臣在他耳邊嚷嚷,他還是比較想听她又怎麼埋汰那些在她眼里肚子里的腸子肥得打結,只想著痛快了他們這一世,不管死後洪水濤天的朝臣們的。
    尤其她這次要說的是趙益樓。
    “說了也不頂用。”
    “嗯,我就听听。”
    “他以少補多?你不覺得可笑,”齊夫人看起來是被他逼急了,恨恨地扯了下他的下巴後,就快快地說道了起來,“就是我們願意給,但到時候地方官員他能管著不貪?地方豪強就不搶?我們倒是能做到清心寡欲了,不得不順他趙益樓這股勢而為,但底下的人都听他的?說得不好听點,這朝廷到了中央的雖說哪個都不清白,但我們幾代世代累積,還不到失衡需要重布局面的時候,但底下那些及第當官的,一家門楣就靠著他們發揚光大,這麼多的土地分下去,你道他們沒心思,不貪?到時候是把我們世代的積累分了,富的可是這些小官小吏的小家小族了罷?”
    “趙益樓會道……”
    “會道他會責令嚴加看管的罷?”齊夫人臉上笑是冷笑,“什麼看管,不過是多出條一道分羹的利益鏈來罷了,就是趙益樓管得了他自己,他管得了底下所有的貪心貪嘴?都用不著你們出什麼手,這些人就會把他們活埋了。”
    “但……”
    “不但了,”齊夫人不想說了,攔了他的嘴,沒好氣地道,“上你的朝去,才不願意管你的那些個糟心的事。”
    齊君昀微微一笑,還是道了一句,“趙益樓也在民間周游了數十年了。”
    “周游了數十年?這人心都看不懂,哪個角落鑽出來的活天才……”齊夫人說到這皺了眉,停了步子,看著他滿臉的嚴肅,“我也不全然是被損利益者才這般說,哥哥,我與你說,如果把土地真分到了人的手里,國富民強,我比誰都高興,我們家那些鋪子那些行當也能繼續干得下去,我們家所得的,只會比現在更多,但我覺得趙益樓的主意不過是換湯不換藥,把中央的權利下放到了地方,你不覺得此舉會讓中央喪失對地方的控制力?”
    削弱了中央權貴的勢力,壯大了地方世族,都當中央勢力好欺負了,地方勢力更是無所顧忌,在地方世族的控制下,想苛捐雜稅就苛捐妖稅,于真正的平民百姓那才叫民不聊生。
    他們能分到真正的土地才怪,到最後,不過是淪落到中央與地方勢力的角逐,中央一旦失去控制,戰事就會因此而起,國家也會因此分裂。
    外面道這個趙益樓是個天才,但在齊夫人眼里,怎麼想那要麼是個自命不凡,剛愎自用的蠢貨,要麼就是個腦子有毛病的老天真。
    妻子的話,最終讓齊君昀臉上的笑沒了。
    “下面呼聲很大,”他淡道,“這些年來他四處游走,趙氏也帶著幾家富紳在他身後施財,他在民間得了盛名,現在朝廷只是收到了幾方的譽表,年後怕是更多。”
    “趙家這根本就是先有圖謀?一圖謀就是幾十年?”
    齊君昀見她臉色不好,也不想說了,點了下頭就道,“這事我已心里有數,你別煩。”
    “呵……”齊夫人搖了搖頭,給他拿狐披,送了他到門口與他道了最後一聲,“如是本就有圖謀,提上來就更舍不得下去了。”
    “嗯,”齊君昀沉吟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淡道,“但暫時也沒更好的法子了,到時候弄到萬民請命,朝廷就更不好收拾了。”
    那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上台,要弄下去就得用點時間了,還不如現在就開始動子。
    齊君昀見她點了下頭,摸了下她的臉,笑了笑打算提步,但走了兩步,又被她扯住了衣袖。
    “剛才我亂說的。”她臉色不太好,但嘴角有笑。
    齊君昀搖頭失笑,干脆拉了她出了鶴心院的門才讓她停,這才自行離去。
    齊夫人謝慧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因剛才的談話輕嘆了口氣。
    萬民請命,要的是誰的命,也不知道萬民心里,有幾個人是清楚的。
    就是在後世那樣民智全開,信息一目了然的時代,一項政策最後能落到實處都要經過無數次的失敗與犧牲,個中曲折豈止是萬萬,而于現在因災年根基不穩的大忻而言,讓一個野心家上台,最後犧牲的,不過也是萬民而言。
    ☆、第221章
    世事也是荒唐,有空四處游走的得了盛名,做實事的反倒要夾起尾巴做人——謝慧齊一想災年這些年里,她家這位在外面被人傳獨權的國公爺回家的次數和他們家為國家所做的,心腸都不由要硬上幾分。
    不過,她家國公爺做了他想做的,行得堂堂正正,坐得穩穩當當,她也就覺得值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一樣,能把這段困難的特殊時期扛過來,最後把浮在半空搖搖欲墜的忻朝輕放在了地上,平安著陸。
    這也是謝慧齊盡管埋怨他不歸家,但他沒做到也從不會拿此抱怨的原因。
    他做的事于民于國如何,她並不在乎,但她就是為他就是做到極好于他也是平平常常,並不值得言語說道半句的樣子迷得神魂顛倒。
    為此,比起她喜歡他多喜歡他一點,也並不是什麼難的事。
    送了兒子們上了進宮的馬車,謝慧齊進了東堂,沒一會,就听下人說她表姐帶著表弟妹來了。
    谷芝堇帶了一馬車的各種干果過來,都是拿藥草烹制而成的花生瓜子等物,是新制好的,送到國公府還帶著熱氣。
    謝慧齊留了她們用午膳,膳後楚家那幾位夫人都來了,幾人圍在珠玉堂吃著點頭說著話,謝慧齊又是听了一下午的熱鬧事。
    “夫人,”在笑鬧過來,坐在謝慧齊最近的楚夫人朝謝慧齊輕道了一句,“有件事跟您說一下。”
    謝慧齊笑看著前面扈衛兩家夫人的談話,輕頷了下首。
    “有人拿著您身邊的得意人,編了繪本,是那種的……”楚夫人把帕子蓋到了手上,又拿了下來。
    春宮圖?
    謝慧齊略挑了下眉,嘴邊笑意不改,嘴唇微動,“誰?”
    “原娘子。”楚夫人低著頭,輕聲道。
    那就是小麥了,還真是她身邊的得意人,侍候她都十來年了,原本的丫鬟,現在身邊最得力的媳婦子,還是要侍候她一生的世僕。
    這滿府的下人,確實沒有誰比小麥更得她意的了。
    “書呢?”
    “放在給您送的那塊絹布的里頭。”楚夫人笑看著朝那幾個說笑著突然朝她們看來的夫人瞧去,輕聲說罷,揚高了聲音又與那幾個望著她不放的夫人笑道,“我跟夫人講幾句悄悄話,你們要不要來听?”
    “你這捉狹鬼!”扈夫人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夫人,楚家夫人莫不是在你耳邊說道我們的不是罷?您可別听她瞎說,我這里才有她的稀罕事說給您听,您容我說一嘴罷?”
    扈夫人此言一出,楚夫人撫著胸脯笑了兩聲,樂道,“我就知道你在這等著我,行了行了,以後有什麼話,我一定拉上你一道再說,行不?”
    “一件一件來,我都愛听得緊。”謝慧齊也是笑著道,笑眼望著她們你一句我一句打著嘴仗。
    天色差不多時,幾位夫人先告退了,谷芝堇帶著弟妹走到了最後,謝慧齊送了她們到了門邊,谷芝堇在臨出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頭朝表妹看來。
    “姐姐?”謝慧齊見她有話要說的樣子,怔了一下。
    谷芝堇先揮退了她身邊的下人,邁開步子,走到了門邊的一角,謝慧齊飛快跟了上來。
    她表姐從不是個會做出人意表之事的人。
    “姐姐。”
    谷芝堇朝她身後看了看,見她的僕婦們已經把人帶到了一邊,離她們遠遠的,她握了表妹的手,看著她瓷白的手腕淡道,“你這些日子,可讓府里的大夫把了老夫人的脈?”
    “我娘?”謝慧齊訝異。
    “嗯。”
    “平安脈一月一次,怎麼?”謝慧齊的心提了起來。
    “我中午在青陽院那陣,不是摸了她的手麼……”谷芝堇淡淡道,“我摸著時,听她心脈一陣強一陣弱的,不正常得很……”
    說著她抬起頭,看著謝慧齊,“這事我也已知曉了,我知道你們府里不缺藥,但小英那最近得了好藥,可是讓我送點過來,呃?妹妹……”
    謝慧齊听了這一刻簡直就是魂飛膽喪,腳都軟了。
    谷芝堇說到此,見她轉眼之間就血色全無臉色蒼白,也是知道怎麼回事了,一怔之後道,“你不知?”
    “姐姐,還得留你一會……”謝慧齊這下腿都是軟的,她連路都不敢走了,召來了轎子帶著表姐表弟妹又去了青陽院。
    末了,谷芝堇把過齊容氏的脈,還是朝謝慧齊搖了搖頭。
    藥堂給府里主子請平安脈的左讓這時候也到了。
    “若不,讓小英也來一趟?”谷芝堇看著探上老夫人脈的左大夫慘白的臉,朝身邊的表妹輕啟了嘴唇。
    謝慧齊回頭,小麥對上視線後趕緊福身,“夫人,我這就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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