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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為田舍郎 第263節

    顧青目瞪口呆,然後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自己坐在河邊釣了兩天的魚,結果只釣上來一條,人家揮舞著一根鐵鏜下河,片刻間便撈起好幾條。
    感覺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有了崩塌的跡象。
    沈田將打暈的魚撈起來扔上岸,站在河里揮手道︰“侯爺夠不夠?要不要末將再撈幾條?管飽!”
    顧青黑著臉,搖了搖頭。
    沈田這才上了岸,胡亂地擦了擦身子,也不穿衣裳,光著膀子坐到顧青身邊。
    “侯爺以後想吃魚跟末將說,夏天赤河里魚不少,末將幫您捉,要多少有多少,您這樣釣魚太慢了,半天難得釣一條,命短的人怕是活不到魚上鉤的那天。”
    顧青冷著臉道︰“你懂個屁,我釣魚……為的是雅興,為的是悲憫眾生,為的是超度河里的魚。”
    生硬的借口令沈田不知該不該露出心悅誠服的樣子,狐疑地掃了一眼那條被腌制得妥妥的魚,生前不知遭受了多麼慘不忍睹的酷刑,然後遲疑地點頭︰“是是,侯爺悲憫眾生,您釣的這條魚死後若知侯爺是用紅燒的方式幫它超度,定會對侯爺感激涕零……”
    顧青嘆氣,這幫部將從韓介到沈田,殺人沖陣都是難得的驍勇之將,但是都不怎麼會聊天,一聊就死。
    “換個話題,不然我會越來越尷尬。”顧青果斷地道。
    沈田嘆了口氣,道︰“侯爺,裴御史下午來大營了,咱們挖的坑他居然沒上當。”
    顧青平靜地點頭︰“意料之中,裴御史不是蠢貨,這個坑挖得太大,不上當是正常的。”
    沈田不甘地道︰“差一點就上當了,當時他都已經提筆了,不知為何突然反應過來,果斷把筆扔了,可惜就差一步他就萬劫不復了。”
    顧青苦笑道︰“其實就算坑了他也沒多大的意義,死了一個裴周南,陛下還會繼續派人來安西的,我總不能將陛下派來的人殺了一個又一個吧?”
    “侯爺,末將留在西域商路附近的一千兵馬是否撤回?”沈田不確定地問道︰“他們的糧草飲水不多,該回營補充了,這幾日他們剿了好幾股盜匪,戰果頗豐。”
    顧青問道︰“這幾日城里盛傳盜匪劫殺商隊,那些所謂的商隊尸首都是盜匪的吧?你確定沒有真殺商隊吧?”
    沈田急忙指天發誓︰“末將發誓,尸首全都是盜匪的,剿滅盜匪之後給尸首換上商人的衣裳,絕不敢真殺商人,侯爺軍令在前,誰敢違反誰就掉腦袋。”
    顧青嗯了一聲,道︰“你派人去告訴那一千兵馬,再滅兩股盜匪,制造兩起‘慘案’傳到龜茲城讓商人們都知道,然後便可以回營了。裴御史腦袋上的這口鍋,我要讓他背得扎扎實實。”
    說著又對韓介道︰“你讓親衛喬裝進城,跟客棧女掌櫃說,再煽動一下城里商人的情緒,狗官害得西域商路不安寧,多挨幾天罵有助于三省吾身。”
    鍋里的油燒滾了,將腌了半個時辰的魚下鍋,刺啦一聲,一陣濃濃的鮮香傳開。
    顧青漫不經心地煎著魚,一邊道︰“從今日起,我主動讓出節度使權力,對外就說裴御史下令安西軍不準出營,節度使不敢違其令,故而安西四鎮軍政諸事不必請示我,我要度個長假,嗯,軍政事你們可去請示裴御史,人家遠道而來,為的不就是牽制我的權力嗎,呵,我主動幫他達到目的,皆大歡喜。”
    沈田猶豫道︰“若裴御史果真不客氣地接管了節度使之權,代侯爺處置安西四鎮軍政諸事,該如何辦?”
    顧青笑了︰“如果裴周南真敢這麼干,我就真佩服他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哈哈,從七品監察御史到三品節度使,一下猛跳了四級,這得面北而拜,遙賀裴家祖墳冒青煙啊。”
    扭頭看著沈田,顧青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較量,拼的是心智,比的是機謀,既然裴御史來勢洶洶,我便示敵以弱,讓他高興幾天吧。不過我與他的爭斗只能限定在我和他之間,安西軍將士們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你回去告訴常忠,每日的操練風雨無阻,還有劉宏伯招募的團結兵,他們也要每日操練,我麾下的將士不收混日子的。”
    沈田抱拳道︰“是。”
    顧青又不懷好意地笑道︰“還有,將士們每日操練後,前十前百皆有獎賞的,這是咱們安西軍的規矩,我休長假期間,每日操練後你們幾個將軍去找裴御史,找他要賞錢,反正我任節度使時賞錢都是當場兌現,就不知道裴御史有沒有這個底氣了,河東裴家富可敵國,想必是不差錢的,你們莫跟裴御史客氣。”
    沈田一愣,接著嘿嘿陰笑起來︰“是,末將一定會與袍澤們一起向裴御史要賞錢的,反正賞錢必須當日兌現,否則軍心動蕩,若是引起了嘩變,可就不知是誰的責任了……”
    顧青也一同陰笑起來,隨即忽然變臉︰“好了,你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沈田差點噎到,愕然道︰“侯爺為何突然趕末將回去?”
    “因為我看到你咽口水了,定是垂涎我做的紅燒魚,回去吧,僅有一條,恕不招待。”
    “末將不是為侯爺撈了幾條……”
    “呵,我一軍主帥為你下廚,你的面子比李司馬的屁股都大,滾蛋吧。”
    ……
    裴周南陷入了霉運之中,而且不止一樁霉運,簡直好像捅了霉神家的馬蜂窩,霉運如馬蜂一般蜂擁而至。
    當日向商人們許諾出兵,裴周南到了大營發現自己無權調兵,幸好自己從長安帶來了一千兵馬,于是當著全城商人的面,裴周南將這一千兵馬調離出城,宣稱北上剿匪。
    總算勉強壓下了商人們的罵聲,裴周南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大營駐軍又來了一位親衛,陪著笑恭敬地告訴裴周南,近日顧侯爺貴體染恙,不克勞頓,請裴御史代為處置安西四鎮軍政諸事,待侯爺身體康復後再行接管。
    親衛沒等裴周南反應過來,說完轉身就走了,裴周南急得拔腿就追,然而那位親衛跑得比兔子還快,騎上馬瞬間就沒影了。
    裴周南氣得想殺人,更想殺姓顧的節度使。
    這算什麼?以退為進嗎?
    就算你真想交權……你倒是把帥印留下啊!倒是給節度使府上下官吏發個公函啊!名不正言不順的,如何代你處置軍政事?
    次日,裴周南還躺在床上睡覺,府外又傳來了壞消息,盜匪又滅了一支商隊,同樣是不留活口,二百多人的商隊全部橫尸西域商路上,龜茲城內的商人們再次忐忑不安,紛紛大罵狗官擅權,禍國殃民。
    上午時分,裴周南還未從接連不斷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安西軍大營的常忠,沈田,李嗣業等將領找上節度使府,將裴周南堵在屋子里。
    將領們堵門的目的很簡單,以往顧侯爺為主帥時,不僅每日親自與將士們一同參與操練,一絲不苟地完成每日的操練流程,而且操練過後還會給當日優勝者發賞錢,發肉,今日操練過後卻久不見動靜,裴御史是否能給將士們一個交代?
    裴周南快被逼瘋了,憤怒地拍案而起。
    常忠等將軍們都是尸山血海里滾過來的,豈會怕這點小動靜小恐嚇?于是眾將兩眼圓瞪,發出“嗯”的一聲,不甘示弱地與裴周南對視,目光里的含義如果翻譯成語言的話,大抵便是“你瞅啥”。
    良久,文化人在武將們的逼視下率先慫了下來,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失神地嘆道︰“顧侯爺如今人在何處?帶我去找他。”
    第三百六十五章 萬人夾道
    非暴力不合作就是顧青的策略。
    李隆基派來的欽差大臣得罪不起,打又不能打,殺又不能殺,那就主動退讓,退到讓裴周南擔當不起的程度,他便知曉利害了。
    軍鎮節度使不是那麼好當的,既要操心軍政諸事,又要錢糧供應,戰馬喂養,兵器維護,將士兵餉,城內發展商業,城外操練將士,入則維系軍政將官的擁戴,出則浴血沙場剿匪除霸……
    顧青前世當過領導,帶過團隊,有充足的管理經驗,上任一年多了,處理這些事務仍有些手忙腳亂。
    而裴周南這個監察御史顯然不是當節度使的料,第一天就有些扛不住了。而且他遇到的難題都是最現實的問題,糧草,錢財,人心,威望,這些問題不是靠官職就能解決的。
    裴周南接手安西節度使不到一天就快崩潰了。
    當顧青仍在赤河邊釣魚野營時,裴周南已踏上了尋找節度使的漫漫長路。
    在親衛的帶路下,裴周南出城往南行了一百多里,終于在赤河邊找到了顧青和親衛們扎下的營地。
    見顧青坐在陽傘下一臉悠閑地釣魚,裴周南當時便覺得一口逆氣直沖腦門,天靈蓋隱隱接收到西天雷音寺暮鐘梵唱的5g信號……
    “顧侯爺,您倒是悠閑得很啊!”裴周南咬牙道,努力保持語氣平靜。
    顧青頗覺意外,欣喜道︰“裴御史也放假了?來來,我讓親衛再拿一根釣竿,咱們一起釣魚,我做的紅燒魚味道可謂大唐一絕……”
    “不必了!”裴周南失控大吼了一聲,隨即驚覺失態,于是放緩了語氣道︰“不必了,顧侯爺,您是安西節度使,還請侯爺莫忘了本分,扔下安西諸多軍政事務不管,竟然跑到外面釣魚露營,侯爺,此非人臣所為!”
    顧青眨眼,無辜地道︰“安西軍不準出營,安西四鎮內政事由上下官吏打理,節度使不需要做什麼呀,裴御史為何一臉不高興?”
    “軍政主帥怎能瀆職怠政,侯爺不在節度使府,可知如今的節度使府有多亂麼?”裴周南怒道。
    顧青笑道︰“裴御史莫鬧,有你在龜茲城坐鎮,節度使府怎會亂?”
    裴周南一滯,他知道顧青這幾日舉動異常的原因,是對他插手干預安西軍政事不滿,然而他是天子欽差,顧青不敢得罪,索性將所有事務扔了不管,躲在一旁看他的笑話。
    而他,確實鬧出了笑話,不僅是笑話,而且是麻煩。
    從長安帶來的一千騎隊被派出去了,但裴周南並未做什麼指望。在西域這片廣袤的地面上剿匪不是那麼容易的,盜匪不是傻子,不會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他們來殺。要有經驗豐富的向導,要有布下多年的眼線耳目,還要有久經沙場的將軍領兵,才能從容地找到盜匪巢穴,一舉剿之。
    所有的這些,裴周南麾下這支千人騎隊都沒有,這一千人派出去等于是在西域這片土地上無頭蒼蠅一樣亂闖亂撞,不被沙塵暴吞了算他們命大,剿匪?怎敢指望?
    想到自己面對的麻煩,裴周南頭都大了,面對顧青時也不敢再大聲說話。
    “侯爺,你我相爭,何必牽扯無辜之人,何必讓安西橫生事端。”裴周南無奈地嘆道。
    顧青冷笑。
    好話壞話都讓他說了,最後反倒變成他顧青無理取鬧了,文人的嘴啊……
    “裴御史,你是陛下派來安西牽制節度使的,我明白你的立場,但你能否告訴我,作為安西節度使,我該如何做?”顧青斜乜他一眼,道︰“我欲出兵剿匪,你說安西軍不可妄動刀兵,我放下一切軍政事,你說我瀆職怠政,最後還怪我橫生事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裴御史啊,你搞得我思路好亂啊……”
    裴周南啞口無言。
    沒錯,他剛來安西時急于刷存在感,有些事情確實操之過急,不僅犯了錯,還惹下了麻煩,盜匪未被剿盡,而致商隊頻頻被殺害,此事他難辭其咎。
    “侯爺,下官承認撤兵的軍令欠考慮,犯下了大錯,請侯爺看在同為大唐臣子的份上,回龜茲城主持大局,你我之爭不可讓大唐基業受損。”裴周南誠懇地道。
    顧青翻了翻眼皮,道︰“不回去,對了,我打算向長安上疏,請求陛下將我調回長安,這個節度使我不想干了,裴御史之才冠絕長安,不如由你來當這個節度使,或許安西在你的治下能夠讓大唐威服西域,子民安居樂業。”
    裴周南急了︰“侯爺請三思,你我不過口角之爭,何必動輒請辭?以後安西之事你我盡可商議而決,撒手不管可就不對了……”
    顧青扯了扯嘴角︰“我這人行事霸道,凡事不喜與人商議,裴御史,任何事若商量著辦,萬事皆廢,你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裴周南一滯,臉色愈發難看。
    顧青將釣竿遞給身後的韓介,站起身道︰“高仙芝走後,安西由我顧青一人一言而決,我對陛下對大唐一片忠赤之心,俯仰不愧天地,陛下將安西交給我,是信任我這個人,陛下讓你來安西,牽制的是節度使這個官職,而不是我這個人,這一點,我希望裴御史想清楚。”
    “如果你想不通,安西這片地面上,你我二人只能留一個,不是你走就是我走,如果你能想通,往後關于安西軍政事不要胡亂插手,我這人護食,吃的也好,穿的也好,權力也好,誰若把手伸過來,我會忍不住剁了他的手,裴御史上任之前若在長安打听過我的為人,應知我所言不虛。”
    說完顧青轉身便走。
    裴周南臉色時紅時青,又憤怒又無奈。
    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教訓,委實是件非常難堪的事。
    然而此時此刻形勢逼人,事實上他裴周南解決不了的麻煩,顧青能解決。
    于是裴周南不得不追著顧青背影道︰“顧侯爺,商路盜匪的事……還請侯爺下令出兵,勿使西域商路上再添冤魂了。”
    顧青轉身看著他,忽然一笑︰“我若下令出兵,你在奏疏上會如何寫?”
    裴周南忍著怒氣道︰“自然是侯爺肅清商路,剿除盜匪,功在大唐社稷。”
    顧青哈哈一笑,轉回身繼續走,一邊走一邊大聲道︰“韓介,派人快馬回營,執我帥印傳令沈田,率所部五千兵馬整軍出營,剿除商路盜匪……”
    頓了頓,顧青仿佛故意似的,加重了語氣道︰“……按老規矩,不留活口。”
    裴周南臉色鐵青,卻說不出一句話。
    關于盜匪留不留活口的事,他曾經與顧青也有過爭執,最後不了了之,沒想到顧青如此強勢,當著他的面仍下令不留活口。
    一名親衛上馬匆忙朝龜茲城外大營飛馳而去。
    ……
    釣了兩天的魚,顧青終于回龜茲城了。
    領著親衛們剛進城,所有看到顧青的商人和百姓們紛紛歡呼起來,歡聲雷動,直震雲霄。
    人們紛紛簇擁在顧青四周,笑著不停地行禮道謝,感謝顧侯爺出兵剿匪,感謝侯爺維護一方安寧,顧青面帶微笑,與百姓和商人們一一回禮,態度溫和且謙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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