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布里斯看顧舒窈十分爽快,很是高興,“我那位賣這些西藥的法國朋友過段時間就要回國了,事不宜遲,最好過幾天就見個面,我幫你先約時間。今天也就談了一個鐘頭,下次就在這附近找個包廂,肯定來得及!”
    顧舒窈也覺得時間緊,買了經營權還得在盛州城里盤廠房、買店面,不知道還要花多少時間,宜早不宜遲,于是痛快答應了,卻也說︰“不一定要挑著下午,這是一樁大買賣,還是要慎重些,時間的話如果實在不行,可能需要何先生幫我請假。”
    何宗文明白她眼下讀這個中學,並不能學到多少,不過是個權宜之計,點頭答應了。
    布里斯也說,“不過也要個五六天,書小姐先別急。”他說完又感嘆了句,“書小姐我一定幫你和我那幾個朋友好好說,如果你滿意的話,讓他們用最低的價錢賣給你。和書小姐這樣的人談買賣才是省事,連翻譯都不用!”
    布里斯說完,看了一眼何宗文,突然笑了起來︰“他今天還說想請你幫忙翻譯一本英文書籍,現在看來是不好意思拿出來了,書小姐看來是做大生意的人,哪里會在乎他那點錢。”
    顧舒窈並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因為藥房失去翻譯的機會,于是轉頭跟何宗文道︰“何先生,我只是在幫家里談生意,自己也就是個學生,也希望有一份工作。如果有翻譯的機會,希望何先生能記得我。”
    何宗文連忙道︰“書小姐願意幫我們書社翻譯,使我們書社的榮幸。”,他與布里斯不一樣,錢財在他眼中看的並不是那麼重,因此也不太當回事。說著,何宗文從皮包里翻出一本英語書籍,遞給顧舒窈︰“你現在挺忙的,翻譯稿不用急著給我。”
    吃完西餐,不過五點鐘,布里斯開始提出開車送顧舒窈回家,倒是何宗文替她回絕了︰“書小姐有車來接的。”
    顧舒窈回官邸的時候,天色還早,她松了一幾口氣,若是老是回來太晚,殷鶴成難免會生疑。等她上了二樓,才發現殷鶴成又在和幾個部下在談事。這回是在二樓的小會客室,只有殷鶴成的副官在會客室的門前守著。
    佣人給顧舒窈端來晚餐,她不餓,隨便吃了幾口。回臥室的時候,路過小會客室,隱隱約約听他們的談話,似乎提到盛軍里空了一個陸軍總副司令的位子出來。看樣子,殷鶴成有意當這個副司令,也難怪這段時間他回官邸的時間並不多。
    顧舒窈吃完飯後,直接回了臥室,越是有事她越要沉下心,不露出破綻來。她坐在書桌前,翻看何宗文今天給她的英語書冊,那是一本名人傳記,翻譯起來比上次的法文書要更容易。
    她一工作起來便忘我,渾然不覺有人進了她的臥室。
    看了大概半個鐘頭,顧舒窈眼楮有些累,閉著眼揉捏了一會鼻梁。再睜開眼時,余光卻發現她書桌旁的沙發上好像坐了一個人。
    她猛地轉過頭,竟看見殷鶴成坐在沙發上,他的頭往後靠在椅背上,一臉疲憊,卻在偏著頭看她。從他的角度望去,她的眉目攏在台燈橙黃的光線里,添了層溫柔,也是讀書人的溫柔。他其實只是突然想看一眼她在做什麼,卻不知不覺坐了那麼久。
    顧舒窈嚇了一跳,問他︰“你什麼過來的?”
    他不答,坐起來去摸戎裝口袋找煙,反而問她︰“你在看什麼書?這麼認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很低,帶了些倦意。
    她沒理他,他也沒計較,自顧自點了一根煙。
    她與他隔得近,他剛抽了兩口,她就被嗆得咳嗽了兩聲。他想了想,將煙掐滅,“你看你的書,我在你這坐會。”
    她索性沒管他,接著看自己的書。不一會兒,耳邊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她扭過臉望去,竟發現他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手里還捏著一根只抽了一半的香煙。
    她微微一愣,隨後繼續看書,沒有理會他。不一會兒,佣人過來敲門,“顧小姐,電話。”
    顧舒窈將門打開,佣人才發現殷鶴成睡在她房里,往里頭望了望,生怕剛才將少帥吵醒了。
    電話的分座就在二樓的起居室里,顧舒窈走過去接起來一听,是顧勤山打來的。
    電話那邊顧勤山說他認為來盛州開藥店的法子可行,過幾天就來盛州城,不過可能要顧舒窈再出點錢,最好還能讓殷家關照一下。
    顧舒窈偏過頭往臥室看了一眼,殷鶴成還是被吵醒了,他走了出來,後背倚在過道邊看著她。
    顧舒窈收回視線,拿著電話卻道︰“什麼?你們要來盛州開藥店?是盛北生意不好做麼?”接著,她斷斷續續應了幾聲,又道︰“你還聯系了人進西藥,過幾天帶著嫂子他們都上來?”
    明明是她在打算,她卻都推給顧勤山,電話那頭顧勤山一頭霧水,卻也大概听到顧舒窈說了些什麼,要他過幾天帶著羅氏他們都來盛州,還說要賣西藥。
    家中的房契、地契都在自己妹子手里,他一個大男人反而寄人籬下,去盛州開藥房正是個當口,說不準借這個機會都能拿回來。
    顧舒窈才掛完電話,殷鶴成便問她︰“是要賣什麼西藥?”
    她轉向他,做出不熟練的樣子,想了想道︰“好像是些什麼健腦丸、止痛水。我哥說盛北生意不好做,想來盛州開藥房。”
    開藥房是件大事,又要人打點,完全瞞著殷鶴成是不可能的,她早就想故意透露給他,只差個時機而已。
    殷鶴成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難得殷勤︰“他們什麼時候來,到時候我派車去接他們。在盛州開藥房也是可以的,只要不賣那些違禁的藥。”
    顧舒窈卻說︰“蘭芳和梅芬一坐汽車就暈車,免得她們吐的難受,還是讓他們上來吧。”
    殷鶴成也沒勉強她,只是說︰“不過顧勤山……”他想了想,還是止住了。
    顧舒窈知道他想說什麼,偏過頭去看他︰“可人都是會變的。”
    他這回沒有反駁,人都是會變的,是的,人的確都是會變的。
    第26章 燕北大學
    趙副官一直在找殷鶴成,和那三位師長開完會後,就不見少帥的蹤影,侍從室的人又說少帥沒出門。好一頓找,才發現人居然在二樓的起居室,又看見顧小姐也在,便知少帥方才應該是去顧小姐的臥室了。
    這陣子大大小小的軍務都擠作一起,少帥怕是有十幾天沒睡過安穩覺,也難得去溫柔鄉里喘口氣。
    待他兩說完話,趙副官才上前稟告︰“少帥,參謀長剛剛從北營行轅打來電話,說有事找您。”
    殷鶴成按了按眉心,從沙發上起身,看著她道︰“我出去一趟,你先休息。”
    顧舒窈應了聲“好”,便回臥室了。只是她注意到剛剛趙副官看向她之時,稍稍皺了皺眉。
    之後連著幾天,殷鶴成都沒有回官邸。這于她也好,開藥店那邊她更好施展,而翻譯英文稿的速度也更快些,至少不必擔心再有人一聲不吭闖進她的臥室,然後盯著她看半晌。
    那感覺真讓人覺得奇怪,說不上什麼毛骨悚然,卻讓她每次看到那張沙發都覺得別扭,總讓她想起他那天疲倦的神態。
    那天殷鶴成大晚上還去北營行轅,想必是真的遇著了什麼事?
    顧舒窈只花了五天時間,就將英文稿翻譯好給了何宗文。何宗文告訴她,布里斯約她禮拜六一起與那個法國商人見面,並去城北看廠房。
    禮拜六的早晨,送顧舒窈到燕華女中的汽車依舊停在那個路口,不過顧舒窈這次並沒有去女中,而是穿過街道後悄悄換了方向,往西餐廳走。日常接送她的那位司機姓盧,五十來歲,他每天都只是在指定的地方等候,其余並不多問,倒也任勞任怨。顧舒窈曾懷疑他是否暗中跟蹤她,試過幾次後發現並沒有,于是也漸漸膽大起來。
    顧舒窈在官邸特意將頭發披散下來,等快到西餐廳的時候,顧舒窈在校服外披了一件狐裘大衣,因此模樣看上去並不像是女學生,倒像誰家的闊太太。
    顧舒窈到西餐廳的時候,布里斯已經在那里等她。
    何宗文上午還有課,正好替顧舒窈請假。他特意在上課前半個鐘頭就校長辦公室,他去的時候,張校長在看報紙,見是何宗文敲門便問喊他進來,“何老師,有什麼事?”
    因為上回那個女學生的事,她對何宗文也存了些偏見,上次讓那個女學生她是看在何宗文的面子上才讓她入學並轉入高中組的。她原以為何宗文真的是惜才,現在看來,他和那個叫舒窈的學生關系並不簡單。
    何宗文並沒有意識到這些,直接跟張校長替顧舒窈請假,不料,張校長突然抬頭,扶了扶眼鏡問他︰“何老師,你方便跟我說一下,你跟那個女學生是怎麼認識的嗎?”說著,張校長欲言又止,“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經還……”張校長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後半句,這是她身為校長給那個學生留下的最後一絲尊嚴,畢竟她也沒有絕對的證據。
    何宗文有些莫名其妙,只隱隱覺得張校長似乎知道些什麼。書小姐的確是個神秘的人,家境優渥,又會多國外語,而她卻一直在隱藏自己,他不知道她究竟又怎樣的難言之隱。
    何宗文是個有良好修養的人,不喜歡去窺探別人的隱私,可她對他卻又一種奇怪的牽引,想去與她接觸,想去了解她更多。他想了想,或許因為他們都有相似的經歷吧。
    何宗文想了想,意識到張校長誤會了他和書堯的關系,不希望張校長對書堯產生偏見,于是道︰“張校長,我和舒窈的兄長相熟,她兄長精通法語,在我們書社還參與過法語翻譯,所以之前也就認識舒窈。”他頓了頓又說︰“我雖然對舒窈不怎麼了解,但是我對他兄長的為人與才華是肯定的,他會多國外語,為人仗義。我相信同一個家庭教養出來的兄妹不會有太大差距。我想您或許對她應該有些誤會。”
    何宗文行事一向坦蕩,他明白支支吾吾反而會越描越黑,不如將書社的事告訴張校長。但是想著書堯似乎並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她會多國外語的事,索性為她編造出一個哥哥。
    張校長之前只以為顧舒窈是南方哪個小商販的女兒,听何宗文這麼一說微微一驚。她看何宗文神色從容、語氣篤定,並不像在說謊。
    張校長也是從事教育的人,何宗文的說法不無道理,難道她是真的誤會了?
    布里斯先順路帶著顧舒窈去看了城北的藥廠,一共有兩間車間,十幾台設備,那些設備都是去年底剛從英國運過來的,至少有八成新。之前的廠主因為身體原因,一個月前剛剛過世了,他的遺孀想帶著幾個孩子回英國,所以想將藥廠轉手。顧舒窈在此之前特意看了幾天的報紙,留心過相關轉賣的信息,對比之後發現價格確實不錯。
    帶著顧舒窈先見了那位法國的藥商,她給顧舒窈帶了樣品過來,還給她提供的南方一些城市的銷售情況,看來銷量的確可觀。試藥的時候正好上完課何宗文趕過來了。何宗文之前說他在法國的時候用過這些藥,顧舒窈干脆讓他幫忙比對,待他確認才做決定。何宗文身上有一種獨特的品質,很容易讓人對他交付信任。
    英國那位夫人一心想要趕緊轉手回國,那位夫人的家鄉是英國的曼徹斯特,顧舒窈正好去過那,雖然時代不相同,但顧舒窈與她談十六世紀之前的建築人文總不會有錯。
    因為跟顧舒窈十分談得來,所以開的價格十分合適,之前藥廠與經銷權加起來預算在三萬到四萬,如今談下來總共還不到三萬。布里斯是專門做這行的,早就替顧舒窈擬好了合同,上面列舉了詳細的條款。
    顧舒窈以前也跟著同時參與過不少談判,大概的流程她也懂,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疏漏,便痛快拿著上回陳六給她的支票去三旗銀行提了款,除了付清這些錢,又留了五千放在手里,然後將剩下的錢存進銀行。不過,在付款之前,她讓那位法國商人特意在授權書上加上了一行字,這份西藥授權只授予她顧舒窈一人。
    她雖然主要的目的是想將兄嫂接來盛州,但是盛州地價貴,光盤下藥房不掙錢也不行,賣西藥是唯一的出路。同時,她也不得不忌憚她的那位兄長。
    她與布里斯也有些交情,雖然布里斯油嘴滑舌,但也不是個壞人,何況還有何宗文在一旁,也不算冒失。不過,她與他們簽訂合同之時,布里斯與何宗文就在一旁,他們或許已經听到了她的真實姓名。然而顧舒窈也覺得沒有必要再特意隱瞞,退一萬步,就算知道了她叫顧舒窈,也不一定知道她與殷家的聯系。
    顧舒窈不知道何宗文有沒有听到,不過她注意到他依舊只叫她書小姐。
    顧舒窈做事一向雷厲風行,將這一切打點好,才只到下午兩點一刻。顧舒窈又在布里斯那里了解到,盛州城里的西藥房都開在租界里,顧舒窈索性又去法租界租了一幢洋樓,用暫時來安置她的哥哥嫂子以及帶過來的佣人,如若何時,以後也可以做她的容身之處,畢竟租界有外國警察巡邏,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至于藥房的選址,還有別的考究,不如等顧勤山到了再做商量,正好做個樣子,讓殷鶴成以為一直是顧勤山在操辦這樁事。
    顧舒窈在五點之前趕回學校附近的街道,顧舒窈回到官邸的時候,殷鶴成依舊不在,她也暗暗松了口氣。回到臥室,她將授權書、廠房的轉讓合同和之前的地契盡數收好,只等著顧勤山他們過幾天之後來盛州。她已經給顧勤山寫了信,告知了洋樓的位置,鑰匙就放在原房東處,只要他們去取即可。
    第二天就是禮拜日,上周何宗文答應帶她去燕北大學參加一場聚會,不過臨時取消了,移到了這周。顧舒窈對這次聚會尤為期待,不過那一天盛州下了很大的雪,她剛從官邸門口出去,便看見積雪已有一兩尺,外頭白茫茫的一片。她沒想到一晚上竟下了這麼厚的雪,而此刻碎雪依舊紛揚。
    熬過了上午的禱告,一放學顧舒窈便去約定地點找何宗文。燕北大學離燕華女中沒有多遠,順著街道繞過燕華女中的圍牆,往後便可看見燕北大學的校門。只是因為下雪路不好走,倒走了好一會兒。顧舒窈和何宗文各撐一把傘,何宗文靠馬路邊走,將靠里雪松沒踩滑的路讓給顧舒窈,不過即使這樣,顧舒窈的皮鞋也漸漸進了水,感覺腳底冰涼。
    顧舒窈遠遠看見了燕北大學的校門,校門匾額上“燕北大學”四個大字蒼勁有力,讓人油然而生生了敬畏,不愧為燕北六省的最高學府。
    雖然燕北大學是男校,不過與一旁的燕北女子大學只有一牆之隔,因此燕北大學的校門也有女學生出入。
    燕北的大學校園很大,主道兩側的樹上積了雪,一路綿延過去。再往前走,便可看到一處湖,湖上結了薄薄一層冰,凝成淡淡的青灰色。湖的另一側便可看到教學樓,何宗文邊走邊給她介紹。何宗文還和她說,如果當年他沒有去法國留學,應該就會在燕北大學讀書了。
    因為下雪的原因,路上行人並不多。偶爾看見一兩個年輕的學生撐著傘快步走過,雖然天寒地凍的,卻也意氣風發。
    何宗文帶著顧舒窈往人多的那邊走,穿過幾棟教學樓,便看見了燕北大學的讀書館。讀書館的管理員和何宗很熟,那管理員本來拿著熱水瓶準備去接熱水,遠遠看見何宗文,便走過來與他打招呼,“何社長,孔老師已經在活動室了,我先去打熱水了。”說著又看了一眼顧舒窈,挑了挑眉曖昧笑道︰“這位是誰呀?”
    何宗文嘴角含笑,卻只道︰“一位朋友,也是來討論會的。”
    何宗文剛說完,那管理員又是一笑,“哦,我知道,我知道,朋友呀。”
    倒是越描越黑了,顧舒窈索性伸出手與他握手,“你好,我是書堯。”
    那人微微一愣,連忙將手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去握顧舒窈的手,驚訝道︰“你就是書堯,上回翻譯《法國工業生產》的那位?”
    顧舒窈點點頭,只見那人極其正式地扶了扶眼鏡,“實在沒想到書堯竟然這麼年輕,還是個姑娘!你那本翻譯稿我們都看過了,非常好!”
    顧舒窈沒想到他居然知道這件事,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何宗文。
    何宗文連忙道︰“當時沒來得及過問你是否另有筆名,實在抱歉。”又轉過頭跟那位管理員說,“你別這麼激動,別把人家書小姐嚇到了。”那管理員連忙松手,何宗文與顧舒窈相視一笑,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先帶書小姐進去了。”
    顧舒窈跟著何宗文進了活動室,活動室里開著暖氣,顧舒窈走進去才發現自己其實已經凍僵了,她的鞋也濕透了,在地板上踩出一路濕腳印來。
    活動室的窗戶邊已經坐了三個人,兩男一女,年長的那位六十來歲,慈眉善目的,正在看報紙,另外那一男一女都是大學生模樣。女生梳著齊肩短發,穿著上襖下裙的學生裝,看上去落落大方。而她身邊的男生則剪了精神的平頭。
    他們低頭看報看得入神,何宗文過去跟他們打招呼︰“下雪了,走不快,遲到了真不好意思。”說著又跟他們介紹顧舒窈,“這位就是書堯,你們一直想見的。”
    何宗文說完,他們紛紛站起來與顧舒窈握手。接著,何宗文又給顧舒窈介紹桌旁的那幾位,那位年長的先生姓孔,在燕北大學任教,教法語。那位女學生叫孔熙,是孔教授的女兒,在隔壁的燕北女子大學讀大學。另外那位男學生則是孔教授的學生,叫曾慶乾。
    孔教授讓曾慶乾給顧舒窈和何宗文去搬椅子,又對顧舒窈笑道︰“小小年紀,真不錯,翻譯出來的《法國工業生產》比我們燕北大學的學生還要好,真是不容易!”說著又問︰“書堯小姐多大了,應該比孔熙還要小些吧。”
    孔熙接話道︰“我屬蛇。”
    顧舒窈倒沒算過這些屬相,只說︰“我今年十七歲。”
    “那你比孔熙小兩歲,過完年就可以報考大學了。”
    過完年就可以上大學?顧舒窈微微一怔,因為他記得殷鶴成跟她說過一句類似的話,只是他說的是,開了春就要娶她過門。同樣的十七歲,兩條截然不同的軌道,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何宗文見顧舒窈沒說話,低過頭對她道︰“你如果想上大學,孔教授一定能幫你!”顧舒窈微微一笑,朝他們點頭致意表示感謝,但是她明白,她如果想讀大學,還有一段路必須由她自己走完。
    孔教授又朝何宗文道︰“恆逸,你真是厲害,居然在盛州城里找出了書堯這樣的人才。”顧舒窈這才知道何宗文的字是恆逸。
    正說著話,曾慶乾搬了兩把椅子過來,何宗文與顧舒窈挨著坐下,只見孔教授看了會手中的報紙,然後扔在茶幾上,“現在盛州這幾位書商都唯利是圖,只想著拉攏政府,國難財也願意發!”說著又轉過頭問何宗文,“你們那家書社呢?”
    何宗文道,“還好我們書社我可以做主,報刊下掛在書社下就好,我也不怕什麼。”
    顧舒窈听他們談了一會才明白,近來因為盛軍下新設了一個宣傳辦,專門控制輿論,有些報社為了謀生存,只敢成日登些無關痛癢的瑣事。他們則是想做一份新報刊,去針砭時弊。這份還未命名的報刊下掛在何宗文的書社下,他們之後應該都是任報刊的編輯。那位孔教授在燕北的教育界名聲很大,又在燕北大學任教,有他在,不怕沒有好的稿件。
    顧舒窈又听曾慶乾說,他有一個朋友剛听到消息,說日本有從中國運送資源回日本的打算。又說盛軍中有軍官和日本人勾結,所以特意管控輿論。他認為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拿出行動來阻止。
    顧舒窈在一旁听著,雖然沒做聲,不禁想起殷鶴成和上次的田中君,他們說的盛軍軍官難道是他?但听著他們幾位交談,顧舒窈突然覺得熱血沸騰。無論在哪個時代,總有斗士,總有勇士!他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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