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拭非︰“林大俠!”
林行遠停下手,認真注視著她的眼楮,說︰“我這有點害怕。”
“你怕什麼?天下第一高手林大俠。”方拭非拍拍胸口道,“往日小弟多靠您的照拂。您無所畏懼。”
林行遠說︰“我怕你坑我。”
“這你就更不需要擔心了。”方拭非笑說,“這不是會習慣的嗎?”
林行遠推她︰“你走!要跑腿自己去,我才不跟你玩兒了。”
方拭非嘀咕︰“這麼小氣做什麼?”
林行遠︰“你近來越發得寸進尺。方拭非,這四個字你會寫嗎?”
方拭非真得寸進尺道︰“手伸出來,我寫給你看。”
林行遠舉起了他手上的大錘子。
方拭非悻悻說︰“好吧,我就是想讓你出去幫我買床被子。我去買日常洗漱之物,還有吃的東西。不然這兩邊跑要多麻煩?”
林行遠挑眉,往里一看,道︰“葉郎中沒地方住?”
“有地方,可沒這里好啊。”方拭非說,“你看,這里離範家近,離葉家近,離我們也近。正好可以留下來共商報仇大計。他住不久的。”
林行遠︰“什麼報仇?不知所雲。”
方拭非神秘笑道︰“你回來了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林行遠嘟囔︰“又唬我。”
雖然面有不滿,可還是站了起來。
第89章 說話
近兩日朝堂風雲變幻, 方拭非不在官場未有體會, 然王聲遠與葉書良, 皆大為緊張。
這種拉人下馬的事, 一旦扯破皮,就很危險, 極有可能被人反將一軍。畢竟誰也不確定, 自己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上不是。為官越久,就越容易有什麼小秘密。所以王聲遠是很討厭這種事情的。
他叫葉書良帶了消息,隔天過來接他二人一起入宮。
方拭非甚感欣喜。憋屈許久,這是終于要出頭了啊!
王聲遠不這樣認為。他看方拭非的眼神滿帶嫌棄跟不滿, 翻了個白眼,揮袖道︰“跟著。”
方拭非小跳著追上︰“是!”
幾人照常入宮,一路前往中殿。
到地方後,王聲遠命他二人在外等候,听陛下宣召。
“留在這里,好好呆著,不要鬧事。”王聲遠,“葉郎中, 死死看著他!真是怕了他了。”
方拭非無辜︰“唉。”
葉書良笑道︰“是。”
王聲遠甩著他的長袖,大步往前跨去。
葉書良跟方拭非便去稍遠處找個地方坐下說說話。
王聲遠進入書房,向顧登恆匯報。
二人就著政務聊了片刻, 拉扯到家常,王聲遠又順勢提到了門外等著的兩位祖宗。
“臣還有一事想問問陛下,這罪臣方拭非, 究竟該如何處置?”王聲遠說,“是該革職呢,還是該復職呢?這戶部缺少人手,陛下若是還對他有所怨懟,那就辭了吧,戶部也好早日拔個能做事的人出來。”
顧登恆收起笑意,說道︰“你可算問出來了,朕還說你能憋到什麼時候。”
王聲遠欠身一躬︰“陛下,方拭非年輕不懂事,乃鄉野出身,不過人雲亦雲,才犯了錯。哪曉得其中關節?更莫說陛下的顧慮與考量了。當年陛下下令禁言時,他才幾歲呀?還是罪不至死吧。”
“朕又沒有要殺他,不是放他回去了嗎?”顧澤長搖頭說,“朕知道,你也早打這主意了。”
王聲遠不急不緩道︰“臣不敢。陛下聖明,自有深意,老臣不敢微詞。”
“你們一個個又怕,又心癢,倒不如方拭非來得痛快。”顧登恆看向窗外道,“葉郎中也是啊。朕看他小心翼翼,左右猶豫,也覺得好笑。你們都是負擔太重,都說臣子要揣測君主的心意,實則朕,也要揣測你們的心意。”
王聲遠︰“我等為臣,叫陛下憂心,實在慚愧。”
顧登恆抬手,說道︰“也不用客套了,朕知道你的為人。你不似方拭非直白莽撞,也不似李侍郎畏縮愚鈍,可你圓滑知變通,操持戶部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王聲遠忙道︰“臣惶恐。”
顧登恆問︰“他二人人呢?”
王聲遠︰“正在門外。”
顧登恆頷首︰“嗯。”
兩人不知道王聲遠要說什麼,但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反倒是不久後,三殿下抱著一個小兒,從門前經過。
經通報後,二人一同進了書房。
方拭非問︰“三殿下的小公子,還是世子爺?”
葉書良︰“小公子。陛下頗為寵愛小公子,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喜歡一點。”
方拭非︰“哦。”
這王聲遠剛帶著人進宮,他就著也急忙慌地趕過來了,消息靈通,危急意識也自愧弗如啊。
就是嘮嘮家常,說說體己話,不知道還能不能召見得到自己。
不久,一位身穿官服的文官踱了過來,手里抓著把附庸風雅的折扇,站在高一階的石階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葉書良抬了下頭,沒有理會。
長得還算端正,膚白貌美,人模狗樣,因為年紀不大,所以眉眼間的那股猥瑣油膩倒不明顯,反而真有點風流的意味。
見不被打理,那人合起扇子,說道︰“听聞葉郎中大喜將近,本官在此恭賀,不知何時能辦喜酒?話說盈盈姑娘真是一位知風趣的人,只是年紀太大了些,手段也不高明。可要說是京畿才女,實在夸張了些。葉郎中了解清楚了嗎?”
方拭非湊近葉書良,打听道︰“此人長得奇丑無比,猥瑣不堪,是誰啊?”
“陸仲深。”葉書良道,“中書省司文郎中。”
方拭非贊成地點頭︰“原來是陸郎中。碌碌無為,中氣不足,腎虧血虛。當真字字貼切啊。”
陸仲深臉色一黑,抬手指向方拭非,又哼了一起,朝葉書良道︰“牽好你的狗。莫不是自己沒長牙,就養了條瘋犬來咬人了?”
方拭非站起來,正對著他道︰“你平時都這麼說話嗎?”
陸仲深︰“我就這樣說話怎麼了?”
方拭非︰“原來司文郎中便是這樣說話的。編纂國史者,說話也如此不講根據,難怪天下書籍日漸落寞,難以大興啊。”
“我朝聖教昌明,你此言是為何意?有本事,大聲對外人說出此句。”陸仲深不屑道,“區區八品小吏,卻因惹怒陛下而聞名百官,也有臉面指責別人不講根據?看來你是沒長夠教訓。”
他比方拭非要高出半個頭,加上站得又高,就拿扇柄敲她的頭,嘲笑道︰“葉郎中手下,全是這等黃毛小兒?你在戶部無人可用,也太可憐了吧?”
葉書良也站起來,拉著方拭非道︰“不必與他浪費唇舌,此人最擅得寸進尺,莫搭理就是。”
方拭非推了下葉書良,說︰“不,陸郎中你平時真的這樣說話嗎?”
“看是對什麼人了。”陸仲深說,“如你這等人,我何需上心?就算將長江江水借給你,你能翻出一片浪嗎?”
方拭非說︰“我知道,罵人總是很讓人痛快的。尤其是不顧忌的罵討厭的人。”
男人嘛,背後陷害管陷害,明面上的口舌之快也是要逞的。
這就是他們的快樂啊!
方拭非︰“可你不怕被人打嗎?”
陸仲深跳下與她平齊,聞言好笑道︰“你小子真可笑,這麼問,莫非是想打我?當此處是什麼鄉野之地,能容你放肆?我告訴你……”
方拭非握拳在手心拍了一下,而後蓄勢揮臂揍在他的鼻頭。
二話不說,又是一拳攻在他腹部。
陸仲深痛彎了腰,緊跟著一記手刀落在他的脖子後面。整個人像只蝦蜷縮在地上,一時舒展不開。
對于已經得罪的人,那就不用給面子了。
反正都是不共戴天之仇,何怕再多他一罪?
方拭非甩甩了,無奈嘆了口氣。葉書良將她帶到身後,對著陸仲深上下看。
“你瘋了吧!你手底下的人就是這樣管教的?這里是什麼地方知道嗎?我要你血償!”陸仲深萬萬沒想到方拭非是個狠角色,比顧琰還狠,竟敢在書房前面動手。勃然大怒道︰“葉書良,還不快拉我起來!你腦子也壞了嗎?”
方拭非教唆道︰“踢他屁股,不礙事的。”
陸仲深捂著鼻子滿臉四溢的口水︰“什麼?”
葉書良思忖片刻,直接抬腳踹上他的屁股。
“啊——”陸仲深終于沒再忍住大叫出聲。
方拭非在一旁環胸道︰“我就打你,怎麼了?你盡管回去告訴你父親,看看他怎麼說,也可以回去向三殿下,甚至陛下告狀,就說我打你了。然後他們就會問,我為什麼要打你。你就說說為什麼?”
陸仲深叫囂道︰“你給我等著,我也有的是辦法弄死你!”
方拭非︰“何必逞口舌之快呢?你說是吧?這不是活該嗎?”
遠處禁衛軍朝著他們這邊跑來。方拭非抬眼看見,提醒道︰“噓!千牛衛過來了你看!”
“噓你大爺!”
“你也識相點吧,葉郎中是什麼人?陛下正是賞識,多次召見。加上朝中諸人皆知他的人品,豈會輕易動手打人?顯然是怒急攻心,難以忍受,才會出手教訓。那這事是誰的錯呢?”方拭非遺憾道,“你平時不好好做人,自嘗惡果了吧。所以還是得意不得啊!”
趕到的禁衛軍聲音冷冽道︰“爾等何人?為何在此地喧嘩動手?”
葉書良提醒他們向後看,三人才發現顧登恆跟王聲遠已經站在書房門口,正瞪著大眼看他三人打成一團。
葉書良跟方拭非過去幫忙將人架起來,陸仲深驚慌道︰“你們想做什麼!”
方拭非︰“帶你去面聖啊。”
陸仲深蹬腿︰“松開!松開我!你手上這是什麼勁兒!”
“好好說話啊,陛下近日心情不好。可別自找苦吃。”
陸仲深︰“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