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第30章 若她不願,便罷了
    直至回了自己院後,秦嬤嬤仍舊郁卒難解,想她在侯府做事將近三十年,饒是她剛進侯府那段時日,也尚未做過如此不得體面的事。
    待秦九歸來的時候,秦嬤嬤尚未入睡,枯坐在廳堂內,皺著眉暗惱不已。
    秦九遲疑片刻,到底推門入內,于忽明忽閃的燭火下小聲向秦嬤嬤說著自己的猜測。
    “您這廂也無需太過自責,我覺得侯爺此番發作也並非單單為了後院那個女子……”秦九聲音愈發壓低︰“侯爺大概是有別的想法了。”
    秦嬤嬤詫異的挑了眉,不甚太明白。
    秦九遂將侯爺近些日子與顧家娘子踫著幾回面的事說與她听,又說了侯爺幾番的異樣,說罷又低聲嘆氣︰“我總覺得,侯爺應是起那襄王之心了。”
    “不太可能罷?”秦嬤嬤直覺道不可能,將那顧家娘子推到侯爺跟前,勉強入侯爺眼倒也可能;可若說侯爺主動瞧上那顧家娘子,總覺得有些天方夜譚了。他們侯爺何許人也?那般金尊玉貴的人,眼毒又極挑,偏偏對個已成親的娘子上了心?再說之前,侯爺不是極力反對嗎?這才過去多久。
    秦九搓搓牙花子,道︰“您老要是不信,若不怕侯爺冷眼的話,大可明早或過上兩日前去稍加試探。左右跟了侯爺這麼久,侯爺的心思雖說不能猜著一二,可一絲半分的,也大抵能猜著些。”
    秦嬤嬤在心里合計著,左右那顧家娘子就是她早前看好的,若他們家侯爺真是有意,那倒也不枉她之前的那番謀劃了。
    翌日清早,秦嬤嬤就將後院那女子打發走了,瞧見那女子臨走前欲言又止,左看右瞅既貪戀侯府富貴偏又顫顫瑟瑟驚恐尤甚左右為難的模樣,頓覺胸痛胃痛,只覺得之前大概眼瞎。
    讓人遠遠打發走後,秦嬤嬤拾掇好情緒,正正神色,一路徑直去往書房。
    今日恰臨休沐日,侯爺正好在府上尚未外出。
    秦九隱晦跟他娘交換了眼神,便進去通秉了。片刻後開門,請她入內。
    關好門秦九穩如泰山的守在門外,里面的談話內容,他大概也猜得出來。
    霍殷一見著秦嬤嬤,臉色就隱約有些發黑,實在昨晚的事令他印象太為深刻。
    秦嬤嬤見著侯爺那副模樣,也有些發 ,但該說的還依舊要說︰“侯爺,那女子今日已令人打發走了,您看……”
    霍殷不耐的抬手打斷︰“知道了嬤嬤,要無他事,便退下罷。”
    “還要一事,需侯爺定奪。”沉吟少許,秦嬤嬤斟酌道︰“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女子大抵出身卑賤,也著實是不堪大用……侯爺倒不如再考慮那顧家娘子,雖嫁過了人,可到底是清白身子,人也極穩重大方……”說到這,秦嬤嬤已然止了聲,實在是他們侯爺投來的目光太過銳利攝人。
    霍殷轉而將沉冷的目光越過秦嬤嬤投向門外方向,是無意還是他近來表現太過明顯?
    門外候著的秦九無端打了個哆嗦。
    霍殷收回目光,不由自主的劃向案上書籍夾層中的紙頁一端,狹長的眸子恍惚瞬間繼而慢慢眯了起來。
    沈……晚?
    兩字在唇邊無聲咀嚼了會,霍殷半闔著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案面,咀嚼的話在喉間轉過一周,到底沒吐出口。
    “若……若她不願,便罷了。”
    在秦嬤嬤以為此次定無功而返時,頭頂上方陡然傳來侯爺的聲音,令她眸光陡然大亮。
    沒等她回話,卻听他們侯爺又緩緩出聲道︰“此事機密,稍予試探即可。”
    秦嬤嬤頓時精神百倍的拍拍胸脯︰“侯爺自管放心,此事便交待在老奴身上。”事關侯府興衰,哪里敢對人全盤脫出?至于試探,她有一千種法子探知。
    見他娘精神抖擻的打里間出來,秦九搓了搓腮幫子,還真是讓他給瞎貓踫死耗子踫著了。
    秦嬤嬤乘轎入顧府的時候,沈晚不巧已早一步出了府。
    “秦嬤嬤,您老在這稍坐會,我這就遣人將晚娘叫回來……”今日顧立軒也休沐在家,見秦嬤嬤到來自然是又驚又喜。先前他自知沈晚跟侯府的秦嬤嬤是能搭得上話的,卻未料到就能勞動人家秦嬤嬤親自前來,實乃榮幸之至。
    秦嬤嬤抬手打斷他︰“那倒不必特意讓她歸來,左右是小事。”說罷便入顧府,在顧母和顧立軒的邀請下入了廳堂。
    請秦嬤嬤上坐後,顧母歉意道︰“早知您老前來,今個便不讓晚娘出門了,白白讓您特意趕來這一趟。”
    “無礙。”秦嬤嬤淡淡笑著,似無意道︰“晚娘今個外出可是有事?”
    顧立軒忙回道︰“倒也沒甚要事,她素愛讀些話本文章,想來今日是帶著丫鬟去書坊了。”
    秦嬤嬤點頭︰“讀書使人明理,倒也難怪晚娘瞧著年紀不大,說話總是有理有據,進退也知禮本分,不同于尋常女子。”
    顧母與有榮焉︰“雖說是嬤嬤您過譽了,但我這媳婦禮數方面著實讓人沒得挑的。”
    秦嬤嬤笑笑。環顧四周,又問︰“顧老爺沒在家?”
    顧母面上微浮怒氣︰“早就出門耍玩去了。若要知道嬤嬤您今日前來,必鎖了他不讓他外出,好讓他當面給您陪個不是。”
    秦嬤嬤擺擺手︰“都多久的事了,早就過去了,你也不必常掛心介懷。”
    三人又嘮了些家常,大概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秦嬤嬤遲疑開口︰“顧夫人,有點事我想單獨跟顧相公商量一番,您看……”
    顧母一怔,忙反應道︰“瞧我,都忘了給貴人準備茶水。你們先聊,我先下去準備著。”說著便叫上丫鬟婆子們都出去,打外頭將門關緊。
    待出了房門,顧母將下人們也遠遠打發著,心道,莫不是侯爺有公事要囑咐?
    一想到涉及朝中之事,顧母心頭一凜,忙盯著些許下人,以防有人竊听。
    待大門關上,秦嬤嬤便看了眼顧立軒,沉吟著如何開口。本來她是來尋沈晚的,可如今瞧來,應先跟這顧相公透個聲反而更好。畢竟在她看來,這種事情,最難過的關自然是做人家相公的,若當家相公都同意了,那事情自然是百分之百就成了。
    至于這家娘子同不同意……秦嬤嬤覺得侯爺多慮了,像他們家侯爺那般英武非凡又尊貴無比的人物,還不甩上窩里橫的無能相公好上萬倍不止?只怕歡喜都來不及,焉能不同意?
    顧立軒瞧那秦嬤嬤左右就是拿眼看他,卻不出言,不由納悶問道︰“嬤嬤,可是侯爺那廂有要事吩咐?”顧立軒心里不是不打鼓的,難道是要他站隊?可他既然在兵部就早就歸屬侯爺一派,還用站什麼?再說他一個區區六品小官,哪里就值當侯爺親自來拉攏?
    秦嬤嬤微微定神,意味深長的看向他︰“顧相公年少及第,又頗具才名,前途不可限量啊……”
    顧立軒心頭一跳,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侯爺要提拔他?
    想起兵部空出的那員外郎的位置,顧立軒猜測了某種可能,當下只覺得當下呼吸都窒了幾分,一顆心砰砰的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顧立軒投來的那灼熱的眼神令秦嬤嬤心中微定。只要有野心就好。
    遂繼續開口道︰“雖我一老婆子不太明白朝中之事,可也知這官場如履薄冰,若想往前走上一走,沒貴人相助的話,只怕難上加難……”
    顧立軒忙起身拜倒︰“望嬤嬤教教晚輩,晚輩若得償所願,此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秦嬤嬤滿意的乘轎而歸。
    顧母有些不安的發現,自打秦嬤嬤走後,顧立軒就處于一種詭異的情緒中,忽而陰沉,忽而茫然,忽而又亢奮,再忽而又灼熱……她的心怦怦跳,總覺得有什麼令她不安之事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要悄然發生。
    她隱約試探過他,秦嬤嬤所來何事,卻被他拿話敷衍了去,瞧他那副明顯口不對心的模樣,愈發的令人不安。
    回了房後,顧立軒耳邊仍恍惚響著秦嬤嬤意有所指的話︰“早些日子,我們侯爺在書坊見過晚娘幾回,倒是頗有幾分印象。”
    聰明人不用點的太透,僅僅一句話便令他瞬息明白了其中深意。
    仿佛驚雷在耳邊乍響!
    雖無恥,可他不得不承認,在听到此等信息瞬間,他第一感受的不是羞恥,卻是震驚。他震驚侯爺那般從來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人,那般尊貴至極的人,要什麼樣女人要不得,怎麼可能會看得上,如他們這般的平常家的娘子?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
    震驚過後,卻是心尖那溢出的隱約的可恥的竊喜。他明知道這是可恥的,可他……他不能否認,他的確感到羞恥和羞怒,可更多的,他卻隱約從中看到了他的錦繡前程。
    第31章 此扣應為相思扣吧
    沈晚從書坊歸來時,腦中尚還在籌劃著新書稿的風格走向,因而倒也沒注意顧立軒偶爾幾次看向她時那異樣的目光。
    晚膳時,顧母說起今日秦嬤嬤親自到訪之事,遲疑道︰“雖說那秦嬤嬤之後找立軒似有要事交待,可她前頭剛一進門時卻是奔著晚娘你過來的,嘴里說找你是因著不打緊的小事,但咱這樣的門第能勞動人家那樣身份的人親自跑一趟,左右不能失了禮數。改日你若得便,不妨備上厚禮去那淮陰侯府拜上一回,左右問明了她找你何事,也算全了禮數。”
    沈晚正詫異那秦嬤嬤特意找她何事,又听得顧母提議她改日去侯府拜訪秦嬤嬤,本欲開口拒絕,可剛抬頭便見那顧母殷切的眼神,拒絕的話便難以吐出口。
    思及在書坊近月來的翻閱也大概有了結果,待日後有了些許銀錢傍身行事也會多有便宜,沈晚心中輕松了幾分,又想統共也不過是一次外出交際,于她而言不是什麼左右為難之事,便點頭將此事應了下來。
    見她答應,顧母也松了口氣。這些日子來,沈晚的異狀她也看在心里,又何愁不急?成日在書坊躲著,不願歸家,亦不願與其他官眷來往交際,無疑是心如死灰的跡象。如今她能松口同意外出交際,無疑是個好兆頭,總比一味地在書坊里躲著強。
    顧母又有幾分期待的試探道︰“不若待幾日趕到立軒的休沐日,你倆一同……”
    後面的話在沈晚隱約沉下來的臉色中自動消聲。
    顧母嘆氣著去看對面的兒子,卻見他此刻正低著頭,握著的手攥的死緊,削瘦單薄的身體抑制不住的輕顫,整個人似乎極力壓抑著什麼。
    顧立軒極大的反應也讓沈晚側目了一瞬。
    似乎察覺自己情緒過激,顧立軒有些惱羞成怒,當即摔了牙著,一言不發的憤而起身,踹倒凳子憤憤離去。
    顧母面上浮現難堪之色,暗恨自己多嘴。
    沈晚卻不以為意,面色如常的夾菜吃飯,吃罷後便行禮告退,余下身後顧母唉聲嘆氣。
    既然應了顧母,這兩日沈晚就備了幾匹上好綢緞,又做了幾朵樣式新穎的絹花,打算來日便去往淮陰侯府拜訪。
    臨去之際又想到秦嬤嬤有無其他女性親眷,她又那般歲數,送她絹花未免有幾分不妥當,遂臨時取了紅繩編了大小兩個中國結,替換了那幾朵絹花。
    想來如此便也妥當。翌日清早,沈晚穿戴齊整,便令雙壽捧了綢緞,令春桃端上那盛放中國結的梨花木盒,帶著兩人便往那侯府而去。
    因為畢竟不是拜見侯府正經主子,所以沈晚便來到侯府旁門,向守門護衛自報了家門後,便煩請他進去向那秦嬤嬤通秉一聲。
    听門衛稟報沈晚前來拜訪時,秦嬤嬤還好生驚訝了一番,這是他們顧家已經有了決斷?
    秦嬤嬤暗下揣摩,既然是顧家遣晚娘獨自前來,那想必此事已是定了□□分。妄她之前還道那般的事未免駭俗了些,沒個十天半月的想必沒個結論,卻不成想那顧家竟如此心急,堪堪不過兩三日便下了定論,巴巴遣人過來。
    也怪不得小九每每提及那顧主事,總道他多有不堪,如此瞧來,也確是如此。
    秦嬤嬤心底越發瞧不上那顧立軒,心下暗嘆可惜了孬夫配好婦,面上卻毫無改色的令那門衛快快請顧家娘子進來。
    小聲囑咐了一番雙壽和春桃,沈晚便整整衣裳和頭飾,帶著二人隨著引路小廝進了侯府。
    進了侯府幾步處,便是一須彌座的照壁。照壁恢宏壯觀,壁心由整齊的方磚貼砌而成,裝飾瓖嵌有福壽字的磚匾,屋頂相交的地方也有混梟和連珠。單單一座照壁便如此講究,淮陰侯府的其他建築便也窺一豹而見全身了。
    轉過照壁之後,小廝帶著沈晚一行沿著抄手游廊往內院走去。沈晚第一次入這侯府,自然不敢多看,只堪堪掃過一眼,瞧侯府內建築尚樸去華,明廊通脊,曲廊亭榭,甚是恢弘大氣,心中不由感慨權貴人家的豪奢果真不同凡響。
    待終于到了秦嬤嬤所在的院子,沈晚遠遠便見了那秦嬤嬤在院外候著,遂緊走幾步過去,輕笑著︰“嬤嬤特意出來相迎,倒真是折煞晚娘這廂了。”
    秦嬤嬤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過一番,一邊暗暗稱奇她如此這般的從容淡定,一邊熱絡的拉過她的手往院里走︰“晚娘你啊就是太過拘禮,你人能特意來看我這老婆子就罷了,帶些厚禮來作甚?”
    沈晚笑道︰“哪里就算得上什麼厚禮了,區區薄禮,若能入嬤嬤青眼,那也是它們的體面,全作沒白來世上走過一遭。”
    秦嬤嬤也笑笑,甚是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得我老婆子青眼有甚打緊,能得我家侯爺青睞那方是福分。”
    沈晚詫異,莫不是秦嬤嬤要拿這幾匹料子給霍侯爺做衣裳?可那霍侯爺身上衣服料子不無是為皇帝所賜下的貢品,饒是這幾匹為江南知名織造坊所造,在霍侯爺跟前怕是不夠看的吧?
    不著痕跡的瞥了眼雙壽捧得綢緞,好在有一兩匹青色料子,沒有都選為老婦人所用的料子,否則此間便會稍顯尷尬了。
    秦嬤嬤令人接過雙壽手上的料子,沈晚便從春桃手里端起梨花木盒子,打開來,將里面一大一小的紅色中國結遞到秦嬤嬤跟前︰“賴得嬤嬤素日待我親厚,左右卻沒甚好物回饋嬤嬤一二,反復想來,倒是織了這物件拿過來。不值當什麼,倒是可以圖個新鮮新穎,嬤嬤若是不嫌,可做個裝飾點綴。”
    秦嬤嬤順手接過,拿在手里仔細打量了一番,嘖嘖嘆聲︰“這結扣倒是新穎精巧,瞧著就讓人喜歡,晚娘你還真是個心思別致的。”說著,抬眼笑覷她︰“此扣應是相思扣吧?”
    沈晚一怔,隱約覺得秦嬤嬤那笑中似乎別有深意,卻又不甚明白其中意味。且將這心思撂在一旁,她解釋道︰“此扣倒也不屬于相思扣……左右就是隨手一結,就是圖個新穎別致,嬤嬤若覺得此扣合心意,便隨意起個名字便罷。”
    秦嬤嬤不置可否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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